“不!”悟空怒吼着挥棒砸向幻象,却击中了自己的影子。影子被击中后化作黑烟,趁机化作铁索,如灵蛇般缠住他的脖颈。铁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他过去的败绩:“五行山压五百年”“红孩儿烧得火眼痛”“青牛精套去金箍棒”“黄风怪吹瞎火眼”……铁索越收越紧,让他想起被压山下时,每到雷雨天便有巨石碾过头骨的剧痛,想起每次被念咒时,脑浆仿佛要从七窍中迸出的滋味,甚至想起当年在鹰愁涧,被白龙马咬掉半截尾巴的屈辱。
他单膝跪地,金箍棒杵在石缝里,虎口渗出的血滴在“齐天大圣”的猴毛上,将金黄的毛发染成暗红。紧箍咒幻象化作巨手,按在他的天灵盖上,指腹碾过他头上的旋纹,带着恶意的亲昵:“你看,无论你长多大,本事多高,这‘被束缚’的命数从未改变。从五行山到紧箍咒,从取经路到守城堡,你总是被什么东西牵着走。让我来控制吧,只有绝对的掌控,才能让这世界不毁在你手里。你看,我能让城堡永不倾颓,能让兄弟永不离散,只要你把控制权交给我……”巨手向下压去,悟空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岩石上,岩石上有一道浅浅的凹痕,那是五百年前他的额头留下的印记,如今竟完美契合。他看见石缝里长着一株小松树——那是五百年前他指尖种下的种子,如今已长得比他还高,松针上挂着晨露,像极了他当年未流出的眼泪。
第三节 金冠碎尘 自由心破千年缚
巨石的压迫感从头顶蔓延至四肢百骸,悟空的指甲深深抠进岩石,抠出五道血痕,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岩石上开出五朵小小的红花。紧箍咒幻象的巨手还在发力,脑内的声音已汇成洪流:“你守不住的”“他们都会离开”“你生来就是个囚徒”“你永远是个石猴,成不了佛”。他的视线模糊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五百年前的五行山、取经路上的火焰山、如今的须弥峰,还有花果山的水帘洞,都在他眼中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光影。却在这时,他看见石缝里的小松树上落着一只鸟,正用喙梳理翅膀上的血羽——那是他当年在花果山救下的麻雀,如今羽毛已变得五彩斑斓,显然经历了漫长的飞行,翅膀边缘还有未愈合的伤口。
“花果山……”他喃喃自语,舌尖尝到血的咸味,那味道让他想起花果山的仙桃,想起水帘洞的清泉,“俺老孙从石头里蹦出来,是为了看天有多高,地有多大……是为了自由自在,不是为了被什么圈圈儿困住……”五百年前的不甘、取经路上的委屈、如今守护的重压,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却又在看见麻雀的瞬间,化作一股暖流。
紧箍咒幻象似是察觉到变化,巨手猛地攥紧,发出骨骼错位的闷响:“住口!你敢质疑宿命?宿命是天定的,你这石猴,生来就该被束缚!”咒环上的七只魔眼同时爆发出强光,绿光如激光般射向悟空的瞳孔,试图唤醒他更深的恐惧。
悟空却忽然笑了,那笑声起初微弱,如石下清泉,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渐渐变成震彻山谷的轰鸣,连须弥峰都在微微颤抖。“宿命?”他抬起头,火眼金睛里的血丝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亿万星辰般的光亮,那光芒纯净而炽热,仿佛能融化千年寒冰,“俺老孙的宿命,从来不是被谁定下的!当年保唐僧,是俺自己选的路;今日守城堡,是俺心甘情愿的担当!这紧箍咒——”
他抬手握住头顶的金箍,指腹触到那冰凉的金属,触感竟与五百年前不同,不再是冰冷的束缚,而是刻满了取经路上的星夜兼程——他能感受到五指山的月光、流沙河的水声、火焰山的热浪、通天河的冰寒,还有唐僧每次为他整理金箍时,指尖留下的温度。“你说俺是被束缚的石猴?”他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万钧之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虚空中,“可你忘了——”
在流沙河,河水冰冷刺骨,他与沙僧缠斗三天三夜,最终被观音菩萨点化。后来某个雪夜,沙僧用禅杖挑开他肩头的霜雪,低声说:“师兄,有俺们在,你不是一个人。”那时沙僧的眼神,比流沙河的水还要清澈。
在通天河,老鼋驮他们过河,问起唐僧是否向佛祖询问它的年寿。后来八戒把烤好的鱼递给他,鱼皮焦脆,鱼肉鲜嫩,八戒嘿嘿笑着说:“猴哥,尝尝鲜,这河鱼比那老鼋可好吃多了。”那时悟空才发现,呆子笨拙的关心,总能在最饿的时候暖透心肠。
在狮驼岭,他被妖怪吞入腹中,险些丧命。唐僧颤抖着为他包扎头上的伤口,虽然肉眼凡胎看不见他的神通,却执意用口水沾湿布条,轻轻擦拭他额角的血:“悟空,疼么?下次莫要再逞强了。”师父的指尖带着草药的苦味,却让他第一次懂得,被人牵挂是何种滋味。
这些画面如闪电般划过脑海,悟空的指尖忽然爆发出金光,那是灵石本源与兄弟情谊共鸣的光芒。“俺的束缚,”他猛地发力,不是愤怒的撕扯,而是温柔的剥离,指腹划过金箍边缘的纹路,如同抚摸老友的脊背,“早就被兄弟们的灵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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