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顾远正到武当山脚下,武当北麓的积雪压弯了老松枝,顾远踩着咯吱作响的冻土往山神庙疾行。他裹着灰鼠皮袄,刻意佝偻着背,羊皮靴在雪地上留下的却是深浅如一的脚印——这是百兽功练至七重以上方能做到的"雪泥鸿爪"。
晨雾中传来铁器拖曳声。顾远耳尖微动,脚步未停,左手已扣住袖中三枚银针。转过断壁残垣,见一老者正扛着铁镐沿溪而行。那人身高近八尺,粗麻袍子打着靛蓝补丁,半花白的头发用草茎随意束着,面上沟壑纵横似老树虬根。最奇的是他足下草鞋踏雪几乎无痕,肩头铁镐随着步伐轻颤,积雪从镐头滑落的节奏竟暗合呼吸吐纳。
顾远瞳孔骤缩,他心中暗道:我当年被誉为"古日连的苍狼"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身高……,中原之地上我见到的人基本上过六尺都少见,这老者身高罕有,而且……他这内功,似乎并不比全盛时期的我差。难道又是晋王府派来的?
于是他佯装趔趄,袖中针尖已悄然转向老者后心。老者却在此时驻足,铁镐"当啷"杵地:"后生可要饮些热茶?"竟是一口纯正的临潢府口音。
山溪畔青石上,红泥小炉正咕嘟冒着热气。顾远背脊绷紧如弓——此地距潞州大营不过五十里,晋王残部近日频频出没,这老者出现的时机太过蹊跷。
"老丈契丹人?"他故意用汉话发问,右手按上腰间软剑。
老者呵呵一笑,布满老茧的手掌摩挲铁镐木柄:"怪事,契丹猛虎何时学会汉狗这般藏头露尾了?"话音未落,铁镐突然横扫千军,激起丈许雪浪。
铁镐破空的刹那,顾远后颈汗毛倒竖。老者健壮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细长的影子,镐头沾着的雪土正巧坠在他靴尖三寸——这是百兽功中"狼顾回眸"的警示距离。
"吐息乱了。"老者用契丹语轻叹,铁镐在肩头转出浑圆轨迹。顾远袖中银针骤然激射,却在触及对方粗布麻衣时诡异地滑开,仿佛击中一团棉絮。
"小友这狼顾鹰视的架势..."老者突然开口,契丹语带着漠北腔调,"倒让老夫想起故人。"
顾远瞳孔微缩。他此刻身着汉服,佩剑也换成中原形制,这老者竟能识破身份。铁镐破空声骤起,他本能地使出百兽功中的"灵猿缩骨",却见镐头在鼻尖三寸凝住。
"古力森连是你何人?"老者浑浊的眼突然精光暴射,铁镐在掌心旋出太极圆弧,"这招'熊罴撼树'的起手式,全天下只有他会使!"
顾远心想:可能又是四年前叔公没有清剿干净的潞州余孽!"他立刻将自己已经好的一半内力全部聚在双腿,使出'猛虎跳涧',企图靠速度出其不意取胜。
老者足尖轻点青石,身形如醉酒般晃至顾远左侧:"百兽功讲究顺势而为..."他粗厚的手掌贴上顾远肘关节,"你这招'猛虎跳涧',起手便错了三寸。"
顾远旋身后撤,后背却撞上无形的气墙。武当山风掠过林梢的沙沙声突然消失,方圆十丈仿佛陷入粘稠的沼泽。他瞳孔骤缩——这是内力臻至化境才有的"气域"!
顾远旋身暴退,皮袄在雪浪中裂成碎片。精壮身躯上狼首刺青狰然欲活,只见他双足在断碑借力,使出百兽功中的"鹞子翻身",银针呈品字形射向老者周身大穴。
老者铁镐画圆,雪雾凝成太极双鱼。三枚银针没入雪墙竟如泥牛入海,连个响动都无。顾远心头剧震,软剑抖出七朵剑花,正是古力森连亲传的"饿虎扑食"。
"形似而神非!"老者铁镐轻点剑脊,顾远顿觉千斤巨力沿剑身传来。他咬牙变招"灵蛇摆尾",剑锋贴着镐柄游走,却见老者手腕忽化绵柔,铁镐如柳枝缠剑。
"撒手!"老者暴喝如雷。顾远虎口迸血,软剑脱手钉入古松。他赤手空拳使出"莽牛冲阵",拳风激得松针簌落。老者铁镐在拳影中左格右挡,镐头积雪竟片片不落。
三十回合后,顾远喘息如牛,老者却气定神闲:"古力森连就教你这些?"铁镐突然插入冻土,方圆三丈积雪尽数震起,"看好了!"
老者身形又忽似醉汉摇晃,铁镐舞出漫天虚影。顾远惊觉这竟是百兽功的路数,却比叔公所授多了几分圆融。当铁镐以"熊罴撼树"之势劈来时,他本能地横臂格挡,却见老者腕底突化柔劲,镐头轻飘飘在他肩头一点。
"砰!"顾远双足深陷冻土,周身却无半分疼痛。老者收镐大笑:"刚至九重天,须留一线柔!"
老者铁镐脱手那一刻,在空中划出太极阴阳鱼。顾远眼疾手快,随机立刻用契丹摔跤术,他正是想凭借自己年少和老者贴身近战取得优势,但只见他的契丹摔跤术刚锁住老者右肩,就觉掌心触到的不是人体,而是湍急的漩涡。
"契丹摔跤重腰马..."老者腰肢如柳条般扭转,顾远顿时被自己的力道带得踉跄,"却不知武当沾衣十八跌的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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