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重新睁开眼,目光变得有些涣散,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虽然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最后的遗诏,也如同泣血的诅咒:”
“‘记住……你们……身上……流的……是蚩尤老祖……不屈的……血!’”
“‘记住……你们……的根……在苗疆……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
“‘记住……你们……的敌人……不是……彼此……是那些……骑在……苗人……头上……作威作福……的……豺狼!是那些……把……我们……当牲口……的……中原……王朝!’”
“‘同门相残……必遭……万蛊噬心……永世……不得超生!” 最后一句,师父几乎是嘶吼出来,带着无尽的怨愤和警告!整个洞窟都在回荡着这凄厉的声音,石壁上的萤石都仿佛黯淡了一瞬!
“‘振兴……苗疆……让……蚩尤的子孙……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师傅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忽,‘我……在地下……看着……你们……’”
“话音未落,师傅抚摸着玉蛛姐姐头发的手,骤然垂落。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头微微歪向一边,那双曾经洞悉世事、承载了太多苦难与期望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还是……不甘?”
“洞窟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玉蛛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猛然爆发出来:‘阿爹——!’她死死抱住师傅冰冷的身躯,哭得几乎昏厥过去。血蟾师兄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嚎叫,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石壁上,砸得碎石飞溅,鲜血淋漓!他跪倒在地,巨大的身躯蜷缩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呜咽。”
“青蝎师姐踉跄着扑到石台前,颤抖着手指去探师傅的鼻息,又迅速收回,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跪倒,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金蜈大师兄依旧低着头,身体却绷得笔直,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泪痕,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悲伤的玉蛛、崩溃的血蟾、无声哭泣的青蝎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角落里那个身影——银蛇师姐。”
“而银蛇师姐……玉蛛姐姐当时哭得昏天黑地,但还是瞥见了一幕让她永生难忘的情景:银蛇师姐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在幽暗的光线下,她的嘴角,极其清晰地、缓缓地向上勾起,形成一个冰冷、诡异、充满了解脱和……快意的笑容!她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老东西……终于……死了。’"
“就在那一刻!”玉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寒意,“金蜈大师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带着滔天的杀意,直扑银蛇!‘孽障!我杀了你!’”
“然而,一道青影更快!青蝎师姐如同瞬移般挡在了金蜈面前,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锐利如刀:‘大师兄!师傅尸骨未寒!你想让师傅死不瞑目吗?!’ 她手中,几只青冥蝎蛊无声地悬浮着,闪烁着致命的幽光。”
“金蜈的身形硬生生顿住,他死死盯着青蝎身后的银蛇,又看看石台上师傅的遗体,再看看哭得几乎断气的玉蛛和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血蟾。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最终,那滔天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银蛇那令人心悸的笑容,又看了一眼护在银蛇身前的青蝎,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洞窟,身影消失在幽暗的通道中。”
“血蟾师兄被这变故惊得暂时止住了悲声,他茫然地看着金蜈离去的方向,又看看对峙的青蝎和银蛇,再看看死去的师傅和哭泣的玉蛛,巨大的困惑和痛苦淹没了他,他发出一声更加绝望的嘶吼,也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洞窟内,只剩下青蝎师姐护着嘴角挂着诡异冷笑的银蛇,以及伏在师傅遗体上哀哀哭泣的玉蛛姐姐。空气冰冷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玉婆婆的声音到这里,彻底喑哑下去,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悲凉。她闭上眼睛,干枯的手紧紧攥着衣角,仿佛还沉浸在百年前那场冰冷刺骨的诀别中。
(竹屋内一片死寂。窗外的雨彻底停了,一轮惨白的月亮从云层缝隙中露出来,将清冷的光辉洒进屋内,映照着顾远和阿古拉同样凝重的脸庞。桂阳晨死了,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沉重的期望。他精心培育的五把毒刃,在出鞘的第一刻,指向的却不是外敌,而是彼此。金蜈的权欲与冰冷,血蟾的耿直与痛苦,青蝎的智慧与重担,银蛇的怨毒与疯狂,玉蛛的脆弱与珍宝……这五股力量汇聚而成的苗疆未来,究竟是光复的火炬,还是自我毁灭的毒焰?玉婆婆的故事,已经揭开了最沉重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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