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封信,只是随手将它揉成一团,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轻蔑和了然,随手扔在门廊角落。
史迦转身,赤脚踏入竹楼内。她径直走向屋角一个盖着木盖的陶缸。掀开盖子,一股浓烈的、带着水腥气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缸里盛着大半缸浑浊的水,几条体型不大、异常活跃的暗灰色影子在水中急速穿梭游弋,细密的鳞片偶尔闪过冰冷的反光,张开的大嘴内是密集森白的利齿——食人鲳。
史迦面无表情地拿起缸边的小竹篓,动作熟练迅速地捞出几条最活跃的食人鲳。盖上陶缸,拎着那个不断传来撞击声的竹篓,赤着脚,一步步走出竹楼,踏过晨露的草地,朝着寨子边缘、沱江奔流的方向走去。
沱江水流湍急,撞击着岸边礁石,发出哗啦啦的巨大轰鸣。史迦站在江边一块巨大平坦的岩石上,放下竹篓。她没有丝毫犹豫,俯身抓起一把带着湿泥的、深绿色水草——散发着极其浓烈的、类似血腥的甜腥气味,食人鲳最疯狂的诱饵。她用力揉碎水草,甜腥味更加浓郁。然后,她看准方向,手臂猛地一挥,将那团饱浸汁液的水草狠狠掷向江心偏下游方向!“噗通!”
几乎同时,她迅速打开竹篓,将里面那几条被血腥草味刺激得疯狂的食人鲳倒入江水中!“扑通!扑通!”
几条凶悍的掠食者一入水,瞬间化作几道模糊的灰影,循着血腥草味,朝着水草团漂流的方向疯狂追袭而去!激起一串串细密急促的水花。
史迦不再看江面,转身便走,脚步轻快,目标明确——邹野的废弃竹楼。
邹野蜷缩在角落,心中的期待早已被不安和心虚取代。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邹野。”门外传来史迦的声音。不高,低沉,却异常清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入耳中。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却蕴含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开门。”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邹野脑子空白,身体僵硬地挪向门口,颤抖着手拉开破旧竹门。
门外站着史迦。清晨的江风拂动她的发丝,脸色苍白,眼下青影浓重,嘴唇毫无血色。然而,最让邹野心惊的是她的眼睛——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刺骨,清晰地映出他惊惶失措的脸。
“心情不好,陪我走走。”史迦只说了这八个字,转身就朝着沱江方向走去,脚步坚定。
邹野悬着的心瞬间惊喜,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原来任何一场仗都没这么让他心跳得厉害。他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硬着头皮,脚步虚浮地跟了上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寂静的苗寨,震耳欲聋的沱江水声越来越近。史迦带着邹野走到江边那块岩石旁。
“看。”史迦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抬起手臂指向江心下游。
邹野茫然望去。湍急的江面上,一团翻滚着暗绿色的水草团正在随波逐流。而在那水草团周围,数道灰黑色的影子正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地穿梭、撕咬、撞击!搅动起大片的浑浊水花,密集的白色利齿在浑浊的水中若隐若现,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正是史迦放出的食人鲳!它们被水草彻底激发了凶性!
“食人鲳,”史迦的声音平静地在邹野耳边响起,“闻血则狂。”
邹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看着江水中那几条疯狂撕咬的凶鱼,又猛地看向史迦冰冷的侧脸,一股寒意窜遍全身!
“史…史迦姐!你要干什么!我……”邹野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嘶哑。
史迦缓缓转过头,目光第一次完整地落在邹野惊骇的脸上。她苍白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带着刺骨的嘲讽和洞悉一切的冰冷。
"你当我猜不出,那信是你的恶作剧?"
邹野如遭雷击!
史迦的目光掠过他的脸,投向汹涌的江面,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追忆:
“知道戏耍我的人会……”她顿了顿,仿佛咀嚼着久远的荒谬苦涩,“变成什么?”
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邹野脸上,那冰冷的唇角勾起一个清晰残酷的弧度:
“被我放出的食人鱼,留在沱江。”
“留在沱江”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邹野心!他猛地看向江心疯狂撕咬的食人鲳,又看看史迦脸上冰冷的嘲弄。
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跑!”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邹野怪叫一声,转身拔腿就跑!用尽毕生力气,朝着远离江岸、寨子深处没命狂奔!鞋子跑掉也浑然不觉!
然而,身后传来史迦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
“现在跑?晚了。”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江面上传来“哗啦”几声更为激烈的破水声!
邹野扭头一瞥——魂飞魄散!
那几条凶悍的食人鲳,竟瞬间放弃了水草团,如同数支淬毒的黑色弩箭,破开浑浊江水,带着“嘶嘶”破水声,朝着他狂奔的方向,在岸边浅水区急速追袭而来!灰黑色的背鳍划开水面,激起一线线白色水痕,如同死亡的标记,紧贴岸边,死死咬住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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