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密特点点头,下令释放牵引钢缆。卡尔和两名士兵冒着细雨连接钢缆,泥浆溅进眼睛,他们只能用舌头舔舐手背的雨水来清洗。钢缆拉紧的瞬间,黑豹坦克的发动机发出怒吼,履带却在原地空转,卷起的泥浆喷在四号坦克乘员身上。
“见鬼!路基承受不住两台坦克的重量!”卡尔喊道。
他环顾四周,发现路基两侧是齐腰深的稻田,泥浆表面漂浮着死鱼。“试试从旁边绕过去!”他建议。
施密特犹豫了一下,最终下令:“右转,进入稻田。”
黑豹坦克缓缓驶入稻田,履带立即陷入更深的泥浆中,车体开始下沉。装填手看着仪表盘上的倾斜仪,指针指向15度,超过安全阈值5度。“再陷下去就翻了!”他惊呼。
卡尔迅速爬上炮塔,观察周围地形。他发现稻田边缘有一排杨树,树干直径约30厘米,或许可以作为支点。“把钢缆系在树上!”他对施密特说,“利用树木的拉力脱困。”
士兵们将钢缆绕在杨树上,施密特再次启动发动机。钢缆绷紧的瞬间,杨树发出“喀嚓”的断裂声,却在最后一刻顶住了拉力。黑豹坦克缓缓向后移动,履带终于从泥浆中拔出,车体倾斜度回落至8度。
“成功了!”装填手欢呼。
但喜悦转瞬即逝——那棵杨树彻底断裂,砸在四号坦克的炮管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四号坦克的车长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我们注定要留在这儿了。”
与此同时,伦特中将的指挥车抵达第105军后勤纵队。他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卡车队列,每辆车的轮胎都陷入泥浆至轮毂,士兵们正在用木板和树枝铺垫车轮。一名军官跑来报告:“将军,燃油消耗已超预期50%,各师开始拆解报废车辆取油。”
伦特走进一辆后勤卡车,看见士兵们正在切割一辆抛锚的Opel卡车发动机,用搪瓷缸接取残留的机油。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味和汗味,一名士兵的手被扳手砸伤,却只是用破布缠了缠,继续工作。
“我们的燃油还能撑多久?”伦特问。
“最多三天,将军。”军官回答,“如果继续下雨,连两天都不够。”
伦特沉默片刻,想起参谋部的报告:罗马尼亚油田的原油需要两周才能提炼成可用燃油,而前线的消耗却以小时计算。他摸出烟斗,却发现烟丝已受潮发霉,只好随手扔掉。
后勤崩溃实录:
- 军马饲料告急,士兵宰杀战马时,发现许多马匹的胃里只有泥浆和草根,肠道寄生虫感染率达100%
- 士兵用坦克履带碾压小麦穗,提取麦粒制作“履带面包”,每公斤面包含泥沙300克
- 医疗列车因道路中断,重伤员死亡率从25%飙升至68%,军医被迫在卡车车厢内进行截肢手术
三、黄昏的绝望:人性的临界点(10月2日18:00,3000字)
黄昏六点,雨势渐大,天色提前暗下来。第112军的士兵们在泥泞中搭建临时营地,用防水布和坦克残骸支起帐篷。施密特坐在“217号”坦克旁,看着卡尔用刺刀切开最后一块黑面包,面包里的弹片碎屑在暮色中闪着寒光。
“来,分你一半。”卡尔递过面包。
施密特接过,却发现面包硬得像石头,不得不先用军用水壶的热水泡软。水壶里的水已经浑浊,漂浮着泥浆和铁锈,但这是他们今天唯一的饮用水。
“听说莫斯科的冬天更冷。”卡尔突然说,“你说我们能活到那时候吗?”
施密特没有回答,目光落在远处的炊烟上——那是游击队在焚烧麦田。火光映红天空,他想起1941年的基辅,同样的火光,同样的绝望。
“连长!”列兵弗里茨跑来,“那边有辆苏军遗弃的卡车,里面可能有吃的!”
施密特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带两个人去,注意安全。”
弗里茨带着两名士兵消失在雨幕中。十分钟后,远处传来枪声,接着是手榴弹的爆炸声。施密特握紧步枪,却无法前去支援——他不能离开坦克,那是他们最后的防线。
二十分钟后,弗里茨浑身是血地爬回来,怀里抱着一袋黑麦面粉:“有埋伏……是游击队。”
他的左手臂中弹,子弹穿透肌肉,鲜血浸透衣袖。卡尔迅速为他包扎,用刺刀挑开衣袖,露出外翻的伤口。“需要取子弹。”他说,“但我没有麻药。”
弗里茨咬着牙点点头:“来吧,我能忍。”
卡尔掏出折叠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后猛地刺入伤口。弗里茨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卡尔用刀尖挑出子弹,扔进旁边的泥浆里,发出“噗通”的声响。
“好了。”卡尔擦了擦刀,“你小子命大,子弹没伤到骨头。”
弗里茨勉强笑了笑:“也许是上帝保佑吧。”
卡尔没有说话,抬头望着天空。雨还在下,他想起家乡的妻子,此刻可能正在为他祈祷。但在东线,上帝似乎早已遗弃了这片土地,只剩下钢铁与泥浆的永恒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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