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雪听了,一下子猛地抬起头来,她的眼尾红红的,就像沾上了早晨露水的桃花一样,看着特别惹人怜。
她这时候就想起小时候的事儿了。她母亲快不行的时候,塞给她半块玉。这么多年来,她老是以为玉丢了。还想起顾府送来的聘礼,净是些特别俗气又艳丽的珠宝,没什么特别的。
这下她才明白过来,哪里是玉丢了呀,原来是被那个不靠谱的小子给败掉了;也不是自己不配拥有好的聘礼,原来是有人在背后偷偷地把这个遗憾给补上了。
“若雪。”顾承砚伸出手去,手指尖在她的手背上面停了那么一小下,最后还是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背上。
苏若雪的手啊,凉得就像账房里的算盘珠子似的。可是顾承砚的掌心特别暖和,那温度就好像能把冬天的寒冷都给捂化了一样。顾承砚就说:“我知道以前的那些错啊,可不是光说一句‘变了’就能算完的。但是我想啊……我想从今天开始,重新学着怎么做你的顾承砚。”
这时候啊,风一吹,玉兰树的花瓣就簌簌地落下来,正好落在他们俩交叠着的手上。
苏若雪看着顾承砚指节上还没好的伤口呢,那可是昨天晚上为了给她挡碎玻璃划的呀。看着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然后她把手抽了回来,不过呢,她把那半块玉珏接了过去,和自己一直贴身戴着的那半块合到了一块儿。
早晨的阳光透过玉身,“承砚”这两个字就在石凳上投下了很温润的影子。
苏若雪轻轻地说:“好。”她说话的声音里好像带着玉兰的香气呢,她又接着说:“那……你就从头开始学吧,我会慢慢地教你。”顾承砚瞧见她眼尾还挂着泪珠子呢,喉咙就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他伸手把她的泪给擦了,手指肚擦过她那烫乎乎的耳尖时,冷不丁就握住了她的手。
石凳底下的春草一个劲儿地往上冒,弄得他脚心怪痒痒的,就跟他心里头这会儿慢慢散开的甜滋味儿一模一样。
“我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讲呢——”顾承砚用大拇指轻轻在苏若雪手背上的薄茧子上蹭了蹭,这茧子可是她天天拨算盘磨出来的,他以前咋就没注意过呢。
“我晓得以前我挺荒唐的,不过现在我每说一个字,那可都是掏心窝子的实话。”他喉咙一动,声音里还带着点儿发颤的热乎劲儿,就像刚淬火的铁似的,“若雪啊,我想跟你一块儿,把顾氏给撑起来,把该保护的人都保护好。”
苏若雪的睫毛上沾着泪,在眼睛下面弄出一小片一小片碎碎的影子。
她瞅着他指关节上还没好的伤口呢,昨儿个晚上在码头仓库,那窗户玻璃让日商收买的小混混给砸了,他扑过来给她挡碎片的时候划的。
那时候他还笑着说“账本可比我金贵”,现在倒好,把这伤口当成军功章似的在她跟前显摆。
她吸了吸鼻子,手指头尖轻轻碰了碰那道红印子:“疼不疼呀?”
“不疼。”顾承砚立马摇头,手掌心翻过来把她的手给包住了,“你的手凉,我给你暖暖。”
王妈站在月洞门边上,围裙角上还沾着梅干的污渍呢。
她看着石凳上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一下子就想起二十年前苏老爷嫁闺女的时候,苏夫人也是这么握着姑爷的手,说“以后的日子啊,咱们慢慢过”。眼眶一酸,她赶忙低下头,手里绞着帕子,可还是冒出一句:“顾少爷要是真有这份心思,老奴可就替小姐欢喜得很呢。”
这时候啊,晨雾里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嘈杂声。顾承砚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冒了出来。刚说完话呢,院外突然“砰”地响了一声,就好像门板被啥东西给撞了似的。紧接着就是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男人那粗粗哑哑的喊声:“顾少东家在里头不?出大事儿喽!”
顾承砚的后背一下子就绷紧了。
他放开苏若雪的手,起身的时候带得石凳“吱呀”响了一下。
现代课堂上讲的那些个“危机预警”的例子在他脑袋里打转呢——日本商人最近老是压低蚕农的收购价,林峰那家伙刚刚联合租界的巡捕查了顾家的仓库,这节骨眼上突然有人闯进苏府……他扭头看向苏若雪,见她正紧紧攥着帕子站起来,眼角的泪还没干呢,却强撑着让自己镇定,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别。”顾承砚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手指肚能感觉到她衣衫下面凸起的锁骨,“你就在这儿等着我。王妈,劳烦您照看一下小姐。”他的声音变得很温和,大拇指还轻轻蹭了蹭她的耳尖,“我很快就回来。”
王妈已经小跑着去开角门了。
顾承砚跟着她穿过抄手游廊,晨雾还没完全散掉呢,青石板上的水痕都浸湿了他的鞋尖。
角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年轻后生,是顾家绸庄的伙计阿福。
阿福一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啪嗒”一下就掉到青石板上了,说道:“少东家啊!前院门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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