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砚?”苏若雪端着茶盏进来,青瓷碗沿还凝着水珠,“军统那边回了?”
他把电报往桌上一推。
苏若雪的手指刚碰到纸角便顿住,眼尾微微发颤。
“赵廷安……三年前我随父亲参加财政部茶会,他总捧着个景泰蓝烟嘴。”她的声音轻得像雨丝,“有次我替父亲送账本,看见他在偏厅和个穿和服的男人说话。”
顾承砚突然抓起外套往身上套,雨水顺着屋檐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点打湿了他鞋尖。
“去虹口。”他对守在门口的陈文远说,“告诉佐藤,顾家同意和解。”
陈文远的浓眉拧成结:“少东家,那老鬼子昨天还让人往咱们染坊泼红漆——”
“因为他怕。”顾承砚的黑伞在头顶撑开,雨幕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怕咱们查穿计划B,怕他养的那些‘鹰眼’暴露。”他转身看向苏若雪,她正把勃朗宁塞进他怀里,枪柄还带着体温,“若雪,你去总商会放风,就说顾氏要引进大阪机织技术。”
三日后的法租界咖啡馆飘着蓝山咖啡的苦香。
顾承砚盯着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对方袖扣上的樱花纹在吊灯下泛着冷光——这是他今早刚“结识”的“买办”松本一郎。
“顾先生果然爽快。”松本端起咖啡杯,杯壁在他掌心转了半圈,“听说贵庄要和大丸商事合作?我们三井也有诚意。”他从公文包抽出份合同,封皮烫着金漆,“原料由我们供应,销路由我们包圆,利润……五五分成如何?”
顾承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年前原主就是被这种“合作”套牢,用顾家的信誉给日商背书,最后落得个倾家荡产的下场。
他垂眼盯着合同,喉间泛起腥甜,面上却浮起温文笑意:“松本先生的诚意,顾某心领。只是……”他指尖点着合同第七条,“原料定价要随行就市——毕竟上月生丝涨了三成。”
松本的太阳穴跳了跳。
他伸手去端咖啡,却碰翻了顾承砚面前的糖罐。
方糖骨碌碌滚到桌下,顾承砚弯腰去捡,余光瞥见松本迅速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鼓着块硬邦邦的东西,像是电报本。
“顾先生真是细致。”松本重新坐直时,脸色已恢复如常,“这样吧,三日后我带新合同来。对了——”他忽然压低声音,“杭州的通源钱庄最近收了笔大款,顾先生若有兴趣,我们可以……”
顾承砚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起苏若雪破译的电文里,“杭州”重复了三次。
他端起咖啡抿了口,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烧进胃里:“松本先生消息灵通,不知这消息……可靠?”
松本的嘴角扯出抹笑:“顾先生既然要合作,有些事便不妨说透。”他从内袋掏出张油印纸,“计划B三日后启动,首波要断的就是通源的资金链——他们手里的账本,比黄金还金贵。”
顾承砚接过纸的手稳得惊人。
纸上的“通源钱庄”“民间资本数据”几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疼。
他抬头时,松本正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指向九点一刻。
“顾先生,我该走了。”松本起身扣西装,“三日后见。”
咖啡馆的门被风撞开,雨丝裹着凉意灌进来。
顾承砚望着松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指尖重重叩在油印纸上。
苏若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伞骨上的水滴滴在他肩头:“我让阿福去了杭州,船票买的是今晚十点的。”她的声音带着湿意,“但……刚才老周在码头看见赵廷安的车了。”
顾承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抓起桌上的油印纸冲进雨里,雨水顺着帽檐砸在脸上。
等他跑回绸庄时,后颈的衬衫已全贴在皮肤上。
陈文远迎上来,手里捏着封牛皮纸信封:“刚有个穿灰布衫的小孩送来的,说给顾少东家。”
信封摸起来薄得可怜。
顾承砚撕开封口,里面只一张白纸,墨迹未干的一行字在雨雾里泛着冷光:“鹰眼,就在你身边。”
他的手指在“身边”二字上顿住。
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打在绸庄门口的“顾”字灯笼上,红绸被雨水泡得发暗。
苏若雪的手覆上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衬衫渗进来。
远处传来巡捕房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根紧绷的弦,随时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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