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加上缝隙外那如同实质的毁灭压迫感,终于压垮了周锐最后一丝侥幸。他那只肿胀的眼睛流着泪,完好的眼睛里只剩下最原始的、对“多活一秒”的渴望。他像条被逼到绝路的野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最终,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后…后面…排污管道…塌了半边…能…能钻…”他用沾满泥污油渍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钢铁缝隙深处,那堆被锈蚀管道和扭曲钢板堵塞的阴影,“通…通到船厂老锅炉房…后面…有…有废弃的下水道…能…能绕到化工厂后面…”
“走!”林衍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把抓住周锐脏污的衣领,如同拖拽一件破麻袋,将他从缝隙最深处粗暴地拽了出来!动作迅捷而无声,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钢铁内壁。
缝隙外,雨势依旧滂沱。暗红色的雨水如同天穹流下的血泪,冲刷着残留毁灭气息的焦黑地面,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带着腐蚀性的淡淡白烟。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锈味和灵魂深处的嗡鸣,在枢机被彻底压制后,似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污血祭坛的方向,暗红光芒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染成一片亵渎的猩红,那扇悖论之门的虚影旋转速度明显加快,门缝中渗透出的冰冷贪婪意志如同实质的触手,搅动着整个空间!
祭坛前,教皇那覆盖纯白面具的身影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山,所有的意志都倾注在仪式之上。他身后的“力量”如同一尊压抑着暴怒的钢铁雕塑,熔金双瞳死死锁定着彻底失去光芒、如同人偶般垂手而立的枢机,显然对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反击耿耿于怀。诡面不见踪影,那名前往化工厂方向的黑袍精锐也早已消失在通道深处。
没有时间犹豫!
林衍死死拽着瑟瑟发抖的周锐,身体压得极低,如同两道紧贴地面的阴影,朝着周锐所指的、缝隙深处那片被锈蚀管道堵塞的角落猛冲过去!脚下粘稠的泥浆和暗红污物被踩踏得“噗嗤”作响,每一步都牵扯着林衍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晶体化蔓延的冰冷麻木。视野边缘的黑暗因强行压榨精神和透支体力而不断扩张,那扇“门”的低语在药剂效果彻底消失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诱惑。
“快…快…钻进去!”周锐被拖到那堆锈蚀管道前,看着那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勉强爬行的破口,声音抖得像筛糠。他率先如同受惊的耗子般,手脚并用地往里钻,动作笨拙而慌乱,身体卡在破口边缘的尖锐铁皮上,刮破了本就破烂的夹克,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林衍紧随其后,晶体化的右手不顾剧痛,猛地抓住破口边缘一块凸起的、带着锋利锈口的钢板,用力一撑!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紧贴着周锐的后背挤进了狭窄的管道!尖锐的锈蚀边缘瞬间划破了他本就褴褛的衣物,在手臂和肩背留下数道火辣辣的伤口,温热的血液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和污物,带来刺痛和更深的污染侵蚀感。
管道内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铁锈味、陈年油污的腐败气息、以及某种动物尸体腐烂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让普通人瞬间晕厥的毒瘴!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沙砾,灼烧着气管和肺部。管道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滑腻冰冷的油泥和锈蚀物,手脚触碰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咳…咳咳…呕…”前面的周锐立刻被这恶劣的空气呛得剧烈咳嗽干呕起来,动作更加迟缓慌乱。
“闭嘴!往前爬!”林衍在后面低吼,晶体化的右手猛地推了周锐的脚踝一把。冰冷的金属触感和巨大的力量让周锐一个激灵,求生欲压倒了生理不适,他像条真正的泥鳅,不顾一切地扭动着身体,在滑腻狭窄的管道里拼命向前蠕动。
黑暗、恶臭、窒息、狭窄…每前进一寸都是对生理和心理的极限折磨。林衍紧跟在周锐身后,晶体化的右手在滑腻的管壁上艰难地借力,左手则死死攥着那个空了的药剂瓶,瓶壁上残留的一丝微弱紫金气息,如同黑暗中的唯一灯塔,指引着他对抗那越来越响的门扉低语和不断侵蚀的晶体化麻木。苏晚晴的脸庞,在绝对的黑暗中反而变得异常清晰,那双含泪的、充满巨大恐惧却又无比坚定的眼睛,是他对抗这无边污秽深渊的最后锚链。
不知爬行了多久,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窒息中失去了意义。就在林衍感觉肺部如同火烧、意识因缺氧和污染而开始模糊的时候——
“到…到头了!前面…有光!”周锐带着哭腔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果然,管道尽头,一点极其微弱、昏黄摇曳的光线,透过一个更大的坍塌豁口透了进来。豁口处堆积着更多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仅留下一个不规则的、勉强可供人钻出的缝隙。
周锐如同见了救命稻草,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手脚并用地从豁口处钻了出去,发出一声重获自由般的、长长的吸气声,随即又被浓烈的铁锈和煤灰味呛得连连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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