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不是水的冰冷,也不是空气的寒冷,而是意识被浸入某种粘稠、惰性、带着金属锈蚀气息的虚无液体中那种深彻骨髓的冰冷。林衍的感知如同被剥离了所有血肉的骨架,赤裸裸地悬在这片死寂的黑暗里。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没有触感,只有那扇巨大、沉重、布满暗红墨绿锈蚀纹路的门扉,如同墓碑,又如同祭坛,永恒地矗立在意识深渊的中心。
门扉紧闭。但门缝中透出的气息,却比教皇那冰冷的秩序意志更加古老、更加荒芜,带着一种万物终将腐朽崩解的终极寒意。它不再是诱惑的低语,而是一种无声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引力场,将林衍那点微弱的意识核心牢牢吸附,缓慢而不可抗拒地拖拽着,向着那布满锈蚀的冰冷门板靠近。
每一次“靠近”,意识都仿佛被无形的锉刀狠狠刮过。属于林衍的“自我”——那些冰冷的逻辑链条、对真相的执着、对苏晚晴夏栀的守护意念、甚至对自身存在的认知——都在这种纯粹的、概念性的“锈蚀”气息中,如同暴露在强酸中的金属,发出滋滋的哀鸣,结构变得松散、模糊。
“放弃…解析…融入…终结…归宿…”门扉本身仿佛在传递着这样的信息,不是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核心的本源律动。
不!
枢机的湮灭…苏晚晴含泪的担忧…夏栀拼死的回响…还有…那扇门扉的震动…教皇面具上的裂痕…
冰冷的执念如同沉入水底的顽石,死死抗拒着那终极的锈蚀引力。林衍的意识在虚无中疯狂挣扎,试图重新凝聚起哪怕最细微的逻辑碎片。
目标:抗拒门扉吞噬,维持意识独立。
路径:未知(隔绝于现实)。
障碍:门扉绝对引力场(概念性锈蚀)、意识核心持续崩解、信息真空(无变量)。
变量:苏晚晴的意念呼唤(微弱但真实)…
就在这徒劳的推演即将被锈蚀洪流彻底冲垮的瞬间——
“嗡…”
那扇巨大、锈蚀的门扉,再次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引力。门缝中,一丝微弱的、带着铁锈血腥气的“信息流”,如同污浊的溪水,缓缓渗透而出。它不是图像,不是声音,而是一段纯粹的感受、一段被时间浸透得只剩下冰冷锈迹的…记忆碎片。
林衍的意识核心猛地被这股信息流击中!
触感: 冰冷的、带着粗粝颗粒感的金属表面紧贴着脸颊,坚硬,毫无温度。不是现代光滑的合金,而是古老、沉重、仿佛从地底挖出的生铁。
听觉: 极致的寂静。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心跳,只有血液在颅腔内缓慢流淌的、如同粘稠油脂流动的微弱回响。
嗅觉: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无数古老金属在地下缓慢氧化了千万年后散发出的、沉淀的腐败与荒凉。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仿佛早已干涸渗透进了金属的每一个分子。
视觉: 没有光。绝对的黑暗。但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却“感知”到自身正身处一个极其狭窄、完全由冰冷金属铸造的…囚笼之中!四壁紧贴身体,几乎没有活动的余地。金属壁板上,似乎铭刻着某种巨大、复杂、带着非人秩序的纹路,指尖能触摸到那冰冷凹凸的刻痕。
情绪: 一种超越了恐惧和绝望的…空洞。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容器,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躯壳,在永恒的寂静与黑暗中等待…腐朽。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绝对的、被世界遗忘的荒芜。以及对那铭刻在金属壁板上的、巨大冰冷纹路的…一种源自本能的、无法理解的臣服与归属感。
这段冰冷、沉重、充满了铁锈、黑暗、囚禁与绝对空洞感的记忆碎片,如同最污秽的墨汁,狠狠泼洒在林衍的意识核心上!它带来的冲击,甚至超过了教皇意志的扫描!因为它并非来自外部攻击,而是…共鸣?一种仿佛沉睡在林衍意识最底层、被这扇门扉唤醒的…同类的气息?
“呃——!”
现实中,周锐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离水的虾米,在冰冷湿滑的岩石上剧烈地痉挛!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上方嶙峋的岩顶,瞳孔涣散,充满了不属于周锐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惊悸和痛苦!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带着铁锈腥味的白沫!
“周锐!周锐!你怎么了?!”苏晚晴惊骇的声音在狭窄的岩石缝隙中响起,带着撕裂般的焦急。她刚刚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昏迷的夏栀和自己拖进这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不知通向何方的地下岩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目睹了周锐(林衍)这非人的惨状。
她扑到周锐身边,冰凉的手指按在他剧烈颤抖的颈动脉上。脉搏狂乱而微弱,体温低得吓人!更让她心惊的是,周锐此刻的眼神——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巨大恐惧、空洞茫然和一种…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古老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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