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衍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眺望着远处蜿蜒的水渠,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缓缓道:"我不愿怀疑郑国先生,但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这不仅关乎一条水渠的成败,更关乎无数百姓的生死存亡。从明日起,我要亲自检查整个水渠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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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渠工程日夜不息,千百名民夫如同勤勉的蚁群,在这条即将改变关中命运的水脉上挥汗如雨。
李明衍重返工地已有半月有余,渐渐熟悉了工程的新进展。这些日子里,他起早贪黑,几乎踏遍了整个水渠的每一寸土地,仔细检查着每一处细节。让他惊讶的是,工程中竟大量应用了禹工墓中的技术,那些曾被他视为"谋反罪证"的古老智慧,如今却在这里光明正大地发挥着作用。
"邓起,这处层岩交错段的处理方法,不正是墓中石刻上的'玉带环缠法'吗?"李明衍指着渠道的一处特殊构造,惊讶地问道。
邓起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正是!大人被捕后,我们曾一度陷入困境。后来郑先生提议,既然古墓技术已为人所知,便不妨大胆使用。"
李明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追问。他继续巡视工程,越发惊异于邓起的成长。这位曾经只会执行命令的年轻人,如今竟能独立解决复杂的水利问题,甚至在某些细节上做出了创新改进。
"这处引水槽的改良设计是你的主意?"李明衍指着一处精巧的结构,赞叹道。
邓起脸上泛起自豪的红晕:"是,是的,李大人。这是我根据禹工墓中的'鱼鳞排水法'改良的,能增加三成排水量。"
工地上的民夫们见状,纷纷起哄:"小水官又在显摆了!"
"小水官?"李明衍好奇地看向邓起。
孙章在一旁笑着解释:"这小子近来技艺精进,常有巧思,工地上的人都亲切地称他为'小水官'——就是小李明衍的意思。"
邓起顿时红了脸,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哪里比得上李先生万一?"
李明衍哈哈大笑,拍了拍邓起的肩膀:"很好,你小子有上进心。不过,记住一点,水利之道,贵在稳妥,不可冒进。"
邓起恭敬地点头:"先生教诲,邓起铭记于心。"
晚间,李明衍独自在工棚中研读工程进度报告,眉头渐渐紧锁。按照现有进度,泾水之渠还需约十个月便可全部完工。这意味着,若真如徐福所言,工程中藏有"齐国底筹",那么他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内找出问题所在。一旦水渠通水,大局已定,任何更改都将困难重重。
"时间紧迫啊..."李明衍喃喃自语,目光在堆积如山的图纸之间游移。
"李先生可是有什么疑问?"一个儒雅的声音从工棚门口传来。李明衍抬头一看,只见郑国手捧陶杯,正含笑站在门前。
"郑先生,"李明衍连忙起身相迎,"夜深了,先生还未休息?"
郑国缓步入内,将陶杯递给李明衍:"夜深人静,正是读书思考的好时候。见先生灯火未熄,特来送杯热水。"
"多谢先生关怀。"李明衍接过陶杯,故意让指尖与郑国相触,感受到对方一瞬间的僵硬。
"先生可是在研究工程图纸?"郑国视线落在桌上散乱的图纸上,语气平常。
李明衍点头,抿了一口水,若有所思道:"说来惭愧,离开八月有余,许多细节都需重新熟悉。我正在全面复盘整个工程的设计理念...不知郑先生以为如何?"
郑国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李先生心系工程,令人敬佩。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循循善诱,"以在下之见,先生或可专注于支渠部分。主渠已基本定型,改动空间有限,而支渠系统却需要更多精细设计,正适合先生的才华。"
李明衍心中一动,敏锐地察觉到郑国话中的引导之意。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道:"郑先生说得有理。支渠确实是水渠系统的关键所在,我当专心研究。"
郑国闻言,面色明显放松,笑容也更加真诚:"如此甚好。时候不早,先生也早些休息吧。"
望着郑国远去的背影,李明衍心中如同泾水般翻腾不息。牢狱之灾似乎让他生出了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敏锐得近乎残忍。郑国对主渠设计的刻意回避,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紧张,无不昭示着某种隐情。
"难道真要以对待嫌犯的方式调查郑国吗?"他苦笑着自问。将曾经敬重的长者视作可疑对象,这种感觉实在难以名状。那些共渡难关的日子,那场雨夜长谈中对苍生的共同牵挂,那份真挚的惺惺相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吗?
李明衍苦笑着摇头,手指轻抚桌上的图纸。也许,自己钻牛角尖了呢?如果工程确无差错,那不过是徐福的错误情报罢了。
李明衍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夜风拂面,他渐渐平复了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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