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绿衣游侠的引领,李明衍一行步入相府大门。府内庭院清幽,处处透着一种简朴而不失庄重的气息,与他想象中相国府的奢华截然不同。
穿过回廊,行至一处庭院,只见青石铺地,院中一座小亭。当李明衍方欲驻足观望之际,一位身着素雅青衫的少年已从亭中迎了出来。
"李先生远道而来,一路劳苦。"
那声音清朗而沉稳,丝毫不似寻常少年般稚嫩。李明衍抬眼望去,赫然是记忆中的那位张良——韩国的少年相国。
李明衍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相国。两年不见,张良的变化让他既惊讶又感慨。少年的身量确实拔高了些,面容依旧清秀,但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却仿佛比两年前老了十岁——深邃、睿智,闪烁着洞察世事的光芒,与他年幼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李明衍细细打量着张良,心中暗自惊叹。而眼前这个尚未成年的少年,已经显露出日后那位"谋圣"的雏形。但细看之下,他也注意到张良眼角眉梢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那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感。想必支撑一个风雨飘摇的小国,消耗了这位少年相国大量的心力。
"感谢国相派人相护。"李明衍深深一揖,
张良微笑摇头:"先生客气了。先生当日于荒野相助,张良铭记于心。请——"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引李明衍一行入亭。
亭中备好的香茗冒着轻烟,茶香与春风交融。待众人落座,张良亲自为李明衍斟茶,动作优雅而不失庄重。李明衍注意到他倒茶的手法既不像一般贵族子弟那样浮华做作,也不像老成政客那般刻板严肃,而是有一种自然流畅的美感,恰如其人——年少却深沉,谦和又睿智。
接过茶盏,李明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情绪,他看着张良,像是看着一株过早迎风的嫩竹,承受着远超其年龄的重压。李明衍抿了一口茶,茶香在口中蔓延,仿佛穿越时空,从那个韩国已亡、天下大乱的未来折返而来,让他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有很多话想问,但千头万绪,只说出了一句。
"国相近来可好?"李明衍接过茶盏,轻声问道,"看你面有倦色,想必政务繁重。"
张良浅啜一口茶,目光投向远方:"时局复杂,确实令人劳心。不过,先生不必担忧,我尚能应对。"他顿了顿,声音中透着一丝坚定,"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时间。"
李明衍捕捉到了那句话中的决心与无奈。他心中涌起一个念头:为何历史上如此聪慧、如此有远见的张良,却未能挽救韩国的灭亡?是韩国内部的腐朽?是秦国的强大?还是命运本身的无情,即便是谋圣也无力回天?
"先生可知,张良一直关注着您的动向?"张良将茶盏递给李明衍,声音温和中带着几分深意。
李明衍接过茶盏,略显诧异:"国相此言何意?"
张良轻抿一口茶,缓缓道:"先生在秦国的起落沉浮,嫪毐身死,吕相之变,乃至先生授爵后弃爵隐居郊外,这些张良都有所耳闻。"他微微一顿,"事实上,在先生隐居期间,我曾派人拜访,但可惜有所阻拦。好在先生决定周游列国,才有今日再会之缘。"
这短短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李明衍心间。他猛然意识到——那些他以为的平静隐居日子,实则处处有人监视。他离开咸阳后的那份"自由",或许只是一种幻觉?当六国的使者前来寻他,秦国的人又在暗中阻拦?
想到这里,李明衍不禁面色阴沉,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一直认为自己脱离了朝堂漩涡,原来却仍身处牢笼,只是这牢笼大了些,看不见边界罢了。
李明衍脸色骤然阴沉,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张良敏锐地察觉到李明衍的情绪变化,轻轻一笑:"先生大才,天下闻名,不被关注保护倒才奇怪。何况,先生身怀绝技,各国自然争相礼聘。"
这番话既道出了实情,又巧妙地为李明衍解了围,将"监视"美化为"关注保护",将"软禁"转化为"争相礼聘",显示出这位少年相国的政治智慧与人情练达。
李明衍深吸一口气,强自平复心情,报以微笑:"国相过誉了。明衍不过一介水工,何德何能引得各国注目?"
张良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不知李先生此行目的何在?若有张良能够效力之处,必当竭力相助。"
李明衍略作沉思,决定坦诚相告:"实不相瞒,明衍此番出游,是为寻访天下禹工遗迹,我曾在泾水之渠发现一处禹王水工墓葬,据古籍记载,类似的遗迹应有九处,分布于九州之中。我希望能找到这些遗迹,整理成完整的水利图谱,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张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赞赏:"先生果然是谋大事!这样的志向与挑战,天下水工除了李先生,恐怕无人敢想。"
他起身走到堂中的一幅地图前,指着上面的河流脉络:"先生已有思路,认为禹工遗迹最可能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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