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淳于氏刚踏出住所门槛,李明衍的唇角便微扬起一丝冷意,轻叩几下案几,示意藏在后堂的人可以出来了。
子彻与韩谈从帘后现身。子彻双拳紧握,面色铁青,眸光如刀刃般锐利,盯着淳于兄弟离去的背影。他身着青绿色窄袖束腰袍,袍上绣有细密的淡色几何纹,腰间玉佩上的"天"字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这两个狗贼!"子彻声音压得极低,却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每一个字,"当年亲眼目睹他们将先师绑赴刑场......"他的眼中几欲滴血,拳头握得骨节泛白,"我发誓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李明衍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渐暗沉的天色,宛如上天为这场复仇之戏拉下了帷幕。他轻拂衣袖,转身面向子彻,语气平和却蕴含无可动摇的坚定:
"局已做好,你要调整情绪。复仇如治水,急则滥,缓则逝,唯有掌握水性,因势利导,方能一击致命。接下来就看你的出场表演了。"
子彻深吸一口气,强压胸中怒火,深深一揖:"师门大仇,十八年的血泪,弟子定不辜负门主的苦心。"
韩谈这时走上前来,眉宇间不掩赞叹之色:"还是先生棋高一着。用平原君王室腰牌,信陵君令牌和秦王私印,以运送机要书信为名,从临淄调来了三国高级马车。这几块令牌一亮,各国馆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总要派车马前来应命。"
韩谈腰悬一枚古朴的青铜滴子,是韩国使者的信物,手指轻抚滴子,笑道:"谁能想到,这区区几块腰牌,能调动三国车马,只为造出一个'公子肃'的假象。"
李明衍唇角含笑,捧起茶杯轻啜:"是啊,就是委屈他们空跑一趟。也辛苦你调韩国车马来配合演戏。"
"这些不过是小事。"韩谈正色道,"日后先生若允许,我定要把这事给国相讲讲,让他也见识见识先生的智慧。"
李明衍目光微闪,忽然想到远方的张良,随后笑着说:"你等我们再见国相的时候,让子彻添油加醋的好好讲讲。"
这句话,让室内氛围一下轻松起来。湿重的水汽似乎被驱散,众人面色转好,各自开始安排明日行动的细节。
次日卯时,天刚蒙蒙亮,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素色马车便已在淳于府门前等候。李明衍早已在此,见淳于兄弟出门,微微颔首示意。为了掩人耳目,淳于兄弟都着素色便服,神情肃穆。淳于煊穿着青灰色无纹深衣,腰间只系一条麻绳,乍看与普通商贾无异;淳于璜则着一件褐色短打,头戴斗笠,扮作随从模样。
"为安全起见,由我忠仆驾车,我们三人同乘。"李明衍压低声音说道,示意两人上车。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穿过市集,向城北行去。车厢内,李明衍暗中观察二人:淳于煊虽为兄长,面上却难掩紧张,时而抚袖,时而捋须,眼神游移不定;反观淳于璜,则是闭目凝神,面色如常,双手平放膝上,宛如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这兄弟二人,一个外露急躁,一个内敛沉稳,果然是弟弟更胜一筹。"李明衍心下暗忖,面上却不露分毫。
不多时,马车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院墙甚高,竟有一丈余,门上不见牌匾,若非刻意寻访,很难注意到这处所在。
李明衍下车,来到门前,以特定的节奏叩门——两重三轻。片刻后,门缝开了一线,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李明衍取出一枚青玉名刺,递了进去。片刻后,大门洞开。
三人鱼贯而入。庭院内布局简朴,。院内几位身着素衣的书生正在席地挥毫,笔走龙蛇。
正厅之上,坐着一位年轻公子,头戴高冠,着玄色缎袍,襟前纹以金丝,脚踏方形漆靴,腰悬一方紫色玉佩,通体散发着贵气逼人的气场。这正是子彻假扮的"公子肃"!
公子肃见李明衍进门,冷若冰霜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意,仿佛冬日阳光照在坚冰之上:"李先生来得正好,我三日后就要离开即墨,本想临行前再与你共饮一番。"
李明衍拱手行礼:"此行公子肃可还顺利?"
"公事不便多谈,"公子肃端起桌上玉杯,轻抿一口,"我们饮酒便是。"他目光投向李明衍身后的两人,眉头微蹙,"这两人未曾谋面,是李先生新收的门生?"
李明衍微微侧身,做了个引荐的手势:"这两位,是我想与公子肃引荐的朋友。这位是本城的大夫,即墨一城之主—淳于煊;这位是他的胞弟,掌管齐国盐业的淳于璜。"
淳于兄弟向前,拱手作揖,恭敬有加。
公子肃却不还礼,面色骤然阴沉,语调冰冷:"李先生,我不认得什么淳于兄弟。你怎敢私带人到我府上?"他猛地站起,袖袍一挥,"送客!"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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