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放弃。他想起自己当初选择隧道工程专业的初心,想起那些在课本上看到的宏伟的隧道工程,想起自己憧憬着能亲手参与建设这些地下巨龙。这份初心,像一盏微弱的灯,在迷茫和沮丧的时候,总能给他带来一丝光亮。
他开始笨拙地学习。他利用午休和下班后的时间,一遍遍地看项目介绍材料,向张工和办公室里其他比较和善的工程师请教。他发现,其实那些看似枯燥的数据背后,隐藏着很多有趣的故事。比如,某个监测点突然出现异常沉降,可能意味着下方遇到了未探明的溶洞,或者附近有违规施工。通过分析这些数据,仿佛能“看到”隧道深处正在发生的一切,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有挑战性。
他开始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去呈现数据。除了常规的表格和折线图,他还学习了如何使用Origin和MATLAB等软件绘制更直观的散点图、等高线图,甚至尝试着构建简单的预测模型。当他的分析报告第一次得到了张工的口头表扬时,那种喜悦和成就感,比吃到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强烈。张工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子,有点东西啊,继续努力。”那一刻,他觉得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值了。
所以,当张工再次要求他准备汇报材料时,他不仅没有感到压力,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展示自己学习成果的机会。他花了整个晚上,把所有的数据重新核对了一遍,调整了图表的布局,增加了对异常数据的标注和初步解释。他把报告打印出来,又仔仔细细地校对了一遍,直到确认没有错漏,才带着材料,精神抖擞地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项目组的主要成员,还有几位研究所的领导和外聘的专家。气氛比平时办公室里要严肃得多。林野有些紧张,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把打印好的报告放在面前,手心里却微微沁出了汗。
会议开始后,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依次进行汇报。轮到隧道沉降监测分析部分时,张工示意了一下,林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大家好。我是实习生林野,接下来由我汇报一下XX地铁延伸段隧道沉降监测的初步分析结果。”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努力保持着镇定。
他打开自己制作的PPT,开始讲解。屏幕上,是他精心绘制的各种图表和数据曲线。他条理清晰地介绍着监测点的布设情况、数据采集频率、主要的分析方法,以及他发现的一些初步规律和异常情况。虽然他的表达还略显稚嫩,有些专业术语的发音也不够标准,但他对数据的熟悉程度和逻辑分析的条理性,却让在场的不少人都微微点头。
汇报进行到一半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突然发问:“小林啊,你报告里提到的K12+450到K12+500段,沉降速率比其他区段要快,你分析过具体原因吗?有没有可能是监测仪器本身的问题?”
这个问题直接而尖锐,一下子把林野问住了。他没想到专家会这么快就抓住他报告中的细节进行提问。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张工,张工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冷静思考。
林野定了定神,努力回忆着自己分析时的思路。他解释道:“专家,关于这个问题,我初步分析过。首先,我们排除了仪器本身故障的可能性,因为该区段的其他监测指标,比如水平位移等,都在正常范围内,而且我们对比了不同监测点之间的数据,排除了系统性误差。其次,从地质资料来看,K12+450到K12+500段正好穿越了一片软土地基,且下方存在一个小的砂土夹层,这种地质条件本身就更容易产生沉降。最后,结合我们之前的施工记录,该区段在初期注浆加固时,可能存在局部注浆不密实的情况。”
他一口气说完,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钟,那位老专家又问:“有依据吗?光凭推测可不行。”
林野立刻点头:“有,我查阅了相关的地质勘察报告,报告里明确标注了该区域的地质特征。同时,我也对比了该区段与其他地质条件相似的区段的沉降数据,发现确实存在差异。另外,我尝试用Peck公式进行估算,初步预测的沉降量与实际监测值也比较接近。”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翻找着相关的资料和数据,补充说明。虽然有些地方还显得不够深入,但他展现出的严谨态度和扎实的文献查阅能力,赢得了专家们的认可。
“嗯,分析得有理有据,不错。”老专家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林野都一一作了解答。汇报结束后,张工总结时特别提到了林野的准备工作做得比较充分,分析也很有见地。
走出会议室,林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双腿都有点发软。张工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干得不错,小子。看来这两个月没白费,学到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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