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令人窒息的忙碌之后,打印机吐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印着一份看似再寻常不过的“设备维护记录”。林野小心翼翼地捧起它,指尖传来纸张的微凉,但那份凉意却未能冷却他心中骤然升腾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喜。他知道,这并非简单的记录,这是一把精心打造的钥匙,一把能撬开沉重铁门、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的关键武器。
自此,每周三次,他都能为自己“合法”地窃取到宝贵的3小时——一段被巧妙掩盖在伪造记录下的“无数据监控时间”。这3小时,对于被困在无形牢笼中的林野而言,无异于在绝望的黑暗中,被猛然推开了一扇通往微弱天光的小窗。透过这扇窗,他得以暂时挣脱那些令人麻木的数据谎言,去做一些真正属于自己、关乎内心渴望的事情。
道尺,这个原本冰冷、用于丈量物理世界的工具,此刻在林野手中,却化作了丈量自由的精密时刻表。他小心翼翼地用道尺的刻度,将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视的3小时,切割成精确而宝贵的碎片。每一道刻痕,都刻印着他对自由的渴望,和对那短暂而炽热的光明时刻的无比珍视。
在这每周3小时的自由时间里,林野会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如饥似渴地学习考证所需的知识。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书本,仿佛要把那些文字一个一个地刻在心里。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只剩下知识和那对未来的渴望。
然而,他那点“时间走私”的小把戏,终究没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办公室里总有些暗藏毒蛇的角落,几个心怀叵测的同事,早已嗅到了林野身上那股不对劲的味道。他们像一群潜伏在暗处的猎犬,耳朵尖尖地竖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野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个可能露出破绽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危险的低气压,他们正耐心地磨着爪牙,等待着那个最完美的时机,好冲上去向上面告一状,以此换取自己在体制这个大染缸里那点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体面”与“好处”。
但林野,这个被逼到墙角的困兽,却并未被这潜藏的利爪吓破胆。他心里明镜似的,自己早已是悬崖边上走钢丝,退路?早就在不知哪个黑暗的拐角被掐断了。与其像待宰的羔羊般坐以待毙,不如拼了命地在刀尖上再舞一段!他变得更加如履薄冰,将每一分每一秒都掰碎了、揉细了,小心翼翼地重新编排,如同在雷区里行走,步步惊心。同时,他也没停下探索的脚步,像在迷宫里寻找出口的旅人,焦灼地寻找着任何一丝能让自己翻身的新路径。
日子像上了发条般,一天天枯燥而沉重地碾过。林野在这漫漫长夜的班台上,被两股力量撕扯得几乎窒息:一边是工作那无休止的压力,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数据造假游戏,繁琐得像缠绕全身的荆棘;另一边,则是背后同事那冰冷而警惕的目光,以及头顶上级若有似无的审视,如同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不断上涨,几乎要将他淹没,可他眼底深处,那团被生活压榨却始终不肯熄灭的倔强火焰,却愈发明亮,像黑夜里的孤星,倔强地闪烁着。
在那无数个寂静得能听见心跳的漫长夜晚,林野常常会陷入一种近乎凝固的沉思。他望着窗外墨色的天空,思绪如野马般在黑暗中奔腾:关于自己的未来,关于这体制内种种令人窒息的不合理。他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明明挥洒了汗水,付出了努力,却要被这些无形的枷锁束缚得如此狼狈不堪?那公平何在?希望何在?可他也清楚,抱怨不过是徒劳的嘶吼,溅不起半点水花。唯有行动,唯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去行动,才能获许,才有可能,为自己劈开一条血路。
随着那个决定命运的考证日期像沙漏里的沙子般,一粒粒加速坠落,林野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几乎要撞碎胸腔。他太清楚这机会的分量了——这是他挣脱现状,彻底翻盘的最后一次孤注一掷!一旦失败,之前所有在夹缝中挣扎的汗水,所有在暗夜里煎熬的坚持,都将如同泡沫般瞬间破灭,化为乌有。他将永远被钉死在这夜班的牢笼里,像一块渐渐风干的腊肉,被无情的时光一点点啃噬,消磨殆尽,直至彻底湮灭。
在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林野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复习上。他每天除了完成分内的工作和必要的数据造假任务外,剩下的时间全都投入到了学习中。那把道尺,依然被他带在身边,时刻提醒着自己时间的紧迫。
那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林野深吸一口气,带着一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走进了那扇决定他一段旅程去路的考场大门。他的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裤袋上,而心脏的擂鼓声,在耳膜上震得发疼,清晰得仿佛能让整个寂静的考场都听见。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又缓缓松开,试图抓住一点虚无的镇定,然后,才强迫自己迈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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