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工区监测室的老式空调发出垂死般的嗡鸣,像一头年迈的怪兽在苟延残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和电子元件特有的焦灼气息。林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怎么合眼了,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那片悬浮在空中的全息投影——那是覆盖着三十公里钢轨的量子点阵列实时监测图。
突然,护目镜内侧的传感器发出轻微的震动,随即,镜片泛起一片诡异的血红光芒。这并非预设的警报模式,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来自系统深处的、不祥的预兆。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目光死死锁住那片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本该呈现随机布朗运动状态的阵列。然而,眼前的景象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那些原本像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般、各自独立闪烁的量子点,此刻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开始以一种令人不安的精确性,重新排列组合。它们并非随机聚集,而是遵循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纳米级的规律,彼此靠近、耦合。散布在钢轨扣件、轨枕预埋槽、甚至信号箱盒缝隙里的微小量子点,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正缓缓地、却又坚定地,编织成一张巨大而精密的网络。
这张网泛着幽蓝的荧光,如同深海中某种未知生物的发光组织,在监测室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林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片虚幻的光影,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拓扑匹配度97.3%。”一个清脆但带着明显电子音震颤的声音在监测室里响起。那是他的语音助手,代号“小零”。它的声音通常平稳无波,此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
“当前网络结构与刘成审批权限数据库完全同构。”
刘成!工区主任!林野的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入脑海。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在黑暗中扫视,确认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空调的嗡鸣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仿佛刚才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秘密。
权限数据库?那是公司内网最深处的黑箱,一个连他这个技术骨干都很少涉足的区域。里面记录着每个职工的审批权限等级,从最底层的普通巡检员1级,到工区主任、甚至更高层的区域经理,权限值从1到9逐级攀升。这个数据库控制着从日常巡检报告的提交、钢轨探伤数据的读取,到关键部件更换审批等一系列流程。
而现在,小零却说,这诡异的量子点纠缠网络,其结构竟然与这个数据库的拓扑结构完美匹配?!
林野的手指悬在操作台上,指尖微微发颤。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观察那片纠缠网络的光点分布。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全息图,试图从中找到对应关系。
果然,纠缠强度分布图上,每个光点的亮度似乎并非随机,而是对应着某个特定的数值。他调出权限数据库的拓扑结构图,将两者进行叠加对比。随着参数的调整,两幅图渐渐重合。那些亮度最高的光点,如同网络中的核心节点,稳稳地落在对应权限等级最高的几个位置——工区主任办公室、几位资深工程师的工位、以及几个关键部门的接口人。最亮的那颗,恰好落在工区主任办公室的位置,其三维坐标,竟然与刘成办公桌上那个经常被使用的、刻着公司Logo的审批印章盒,在空间上严丝合缝!
“这不可能……”林野低声呢喃,声音嘶哑得他自己都认不出来。量子点之间的纠缠,本质上是微观世界的一种随机量子现象,虽然可以通过精密的实验进行诱导和调控,但要同时操控分布在三十公里钢轨沿线、多达两百多个、且被物理隔离的量子点,形成如此庞大、有序且结构复杂的纠缠网络,这需要何等恐怖的技术实力和操作精度?
谁能做到?谁有这个动机?更诡异的是,当他调取更精细的毫米波成像图,试图定位这些量子点的物理位置时,发现那些纠缠光点的坐标,竟然与钢轨下的轨枕走向完全重叠!每一个发光的节点,都精准地嵌在某根特定轨枕的预埋槽里。那些预埋槽原本是为了安装传感器或进行加固,但从未听说里面装了量子点。
是谁,在建设或维护钢轨时,将这些微小的量子点预埋进去?又是谁,在此时此刻,激活并操控了它们?
林野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让他感到脊背发凉。他想起最近几个月,钢轨探伤报告似乎越来越“乐观”,很多本该被标记为“重伤损、需立即更换”的报告,最终都变成了“正常”或“轻微异常,可继续观察”。他当时还觉得奇怪,刘成总是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林啊,钢轨状态比报表好看多了,别太紧张。”现在想来,那些“好看”的报表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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