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严宽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目光落在那另一封刚送来的信上。信封上朱砂封口,隐隐透着皇族印记。
显然,这封信的分量要比大祭酒的那一封更重。
门外,老管家恭敬地开口:“老爷,小公子到了。”
书房门被推开,严瑾迈步而入。
少年衣襟整洁,神态自若,仿佛完全没察觉到书房内紧绷的气氛。
他拱手说道:“父亲,听说您找我?”
“你倒是还能笑得出来!”
“啪!”
严宽猛地拍了下桌案,震得茶盏差点翻倒。
“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抬手一挥,那封信顺势滑到严瑾面前。
严瑾低头扫了一眼,他无奈地苦笑一声:“父亲,实际上我那幅画只是想表现立体感的塑造和……”
“够了!”
严宽脸色铁青。
“你知道满城都在议论你吗?!”
“一个堂堂礼部侍郎之子,居然在百艺大比上画了个……光溜溜的男人?!你让严家颜面何存?!”
“你可知道,你那幅画已经让多少士族文人指指点点?!”
严瑾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缓缓道:“所以,他们是在骂我画得丑?”
“……”
严宽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事实上,骂严瑾这幅画‘有伤风化’的大有人在,但说画得丑的,还真一个都没有。
“你别管别的,现在的问题是你的画已经惊动了宫里的大人物。”
严瑾慢悠悠地抬起头,眼神认真了几分:“父亲,您当真以为,所有人骂的真的只是我的画吗?”
“如果这幅画真的不值一提,他们笑笑也就过去了,哪里还会闹得满城皆知?”
“他们之所以群起而攻之,不是因为这画‘有伤风化’,而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
“那些骂得最凶的,不也正是盯着这幅画看得最久的?”
严宽微微一怔,眼神变得深沉。
书房内短暂沉默,只剩烛火轻轻跳动的声响。
片刻后严宽冷哼一声,语气中倒是少了很多先前的怒意。
“你倒是敢说。”
严瑾耸了耸肩,语气坦然:“孩儿只是实话实说。”
他抬眸看向父亲,眼神微微一闪,话锋一转:“倒是父亲,您真正担忧的……是京城的流言吧?”
严宽眯起眼睛,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您怕的是,这事传到圣上耳中,会让严家陷入麻烦。”
严宽没有回答,但神情明显更为凝重。
严瑾语气平稳,波澜不惊地说道:“早就听闻当今圣上雄才大略,胸襟开阔,岂会因一幅画震怒?相反……他若真见了,恐怕只会更感兴趣。”
“毕竟,这世上从未有人见过这样的技法。”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寂。
严宽沉吟片刻,终于叹了口气。
“罢了。”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总算缓和了一些:“这次的事,我暂且替你压下去。但你给我记住,严家不能因你一幅画而被人诟病家风不正。”
严瑾闻言,微微一笑,拱手道:“孩儿明白。”
“明白?”严宽冷哼,“你要是真明白,就不会折腾出这种事了。”
他嘴上训斥,眼底却透出一丝异样的欣赏。
严瑾淡定地站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礼转身走出书房。
严宽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了皱,低声喃喃道:“真是看走了眼……这小子,八成是要折腾出更大的事。”
“不过他能有这样的天赋,倒是有些超乎意料,接下来……得多盯紧他了。”
严府的另一边,严瑾已经推开自己的房门,一脚跨进屋内,随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可算是混过去了,严宽果然在意的是朝堂,看来想要扭转被迫害的风评只能想办法迎合一次大众的审美了啊。”
今天这场“父子对谈”,他算是勉强全身而退,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扫了眼桌上的画笔和颜料,脑海里复盘着书房中的细节。
严宽对他的初试成绩只字未提。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大概率进了通过了第一轮!
但能让严宽脸色冷成那样,说明这次晋级的过程八成并不太平。
毕竟,他画的《大卫》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过于超前了一些。
这幅画无论从构图、技法还是人体结构的塑造来说,都是一等一的精品,但对于这个时代的文人雅士而言,这种露骨的风格简直是挑战他们的底线!
恐怕在大多数眼里,这幅画就是荒唐、不知廉耻!
但严瑾一点也不后悔。
这次的百艺大比,本就是他对大鸣王朝艺术风气的一次试探。
如果连第一次尝试都容忍不了,那他后续更大胆的画作就彻底没戏了。
不过,现在试探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外面虽然骂声震天,但他还是进了复试!
这说明那些口口声声指责他的人,嘴上骂得凶,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技法确实也有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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