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光如潮,涌动着淹没了整座祭坛。
那些穿着旧式月纹衣袍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在雪璃身边缓缓化作点点月光。
他们的笑容依旧温柔,却带着诀别前的那点不舍,就像要把最深的祝福都留给她。
起初,雪璃还死死咬着唇,一动不动地站着,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但当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庞,在她眼前渐渐变得模糊,那些曾经在她孩提时牵过她的小手、给她缝过冬衣、在月下教她认星星的族人们,一个个朝她看过来。
他们没说一句话,可每一个眼神都像是说了成千上万句:
“雪儿,别回头。”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活下去。”
终究,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悄然落下了两道泪痕。
她还是倔强地不肯发出声音,眼泪却无声地浸湿了衣襟。仿佛那千年冰封的心湖,终于在此刻碎裂开来,碎片里倒映着满天的月光,一晃一晃地摇曳着。
“雪璃……”
一个慈祥的中年男子朝她摆了摆手,笑得像从前一样温和——她曾偷偷叫他“叔父”。
“你可是我们族里最爱笑的丫头,怎么现在哭得像个小姑娘了?”
“我们会记得你。”
一个闪着魂光的少女虚影微笑着眨了眨眼,那是她儿时最要好的玩伴。曾经她们一起从魂殿偷偷溜出去,只为了看一场月食。
“你一定要一直幸福下去啊。”
一个又一个送别,像雨水一点点落进心头。直到那道最熟悉的身影——那位始终沉稳如山的老者,走到了她面前。
“雪儿。”
他轻声唤她,拂尘轻摇,声音温柔得像夜风,却又不容拒绝。
“走你自己的路吧。我们族人的未来,不该用眼泪来书写。”
雪璃的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跪下去,重重磕了一个头。
老者点头,眼中满是释然,转身走入那逐渐高涨的魂光中心。
忽然间,魂光猛然一震,如决堤的潮水冲天而起!
璀璨的银辉如月虹冲破天幕,十二道月环在祭坛四周飞旋至极致,发出宛如天乐般的低鸣。一道光柱将雪璃整个包裹在其中,那一刻,她就像立于万千星辉中央的月之女王。
她长发飞扬,神情宁静,仿佛所有沉重都在这一刻卸下。
在所有族人注视之下,她的身体也逐渐化为最耀眼的魂光,缓缓融入那片浩瀚的月辉之中。最终,她成了那光潮中最亮的一束,停驻在最中央。
严瑾静静站在一旁,未发一言。
这是雪璃的“升华”,也是她与族人的“永别”。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汇聚了整个族人魂光的光柱终于缓缓收束,浓缩成一道霜雪般晶莹的弯月魂印,悬在空中,轻轻一颤,然后悄然飞向严瑾。
“嗡——”
魂印落在他眉心。
下一刻,一股温润如水的月华涌入他识海,仿佛有千万缕春风在他魂魄中穿梭。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层层洗涤、抚慰,连那些自己从未察觉的细微裂痕,也在这一刻被悄然抚平。
这是整个月魂族最后的馈赠。
不是命令,而是一种托付。
“原来这就是……月魂一族的魂印?”严瑾低声喃喃。
识海之中,一道红裙倩影悄然浮现。
她抱着手臂、脚尖轻点地面,冲他眨了眨眼,神情得意:“啧,不错嘛,这样一来你修行就彻底没短板了。”
话音未落,一股凛冽寒意骤然炸开!
下一秒,黑裙白发的小白怒气冲冲地在半空现身。她俏脸寒霜如刃,造化笔笔锋直指红裙少女!
“你竟敢擅自切断我和严瑾的联系?!”
“哎哟,姐姐消消气,我这不是怕你乱来,坏了计划嘛。”红裙少女扇子一抖,一道赤光浮现,轻松挡下小白那怒火滔天的一击。
小白脸色铁青,杀气如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别生气嘛,在识海里打起来,严瑾会头疼的。”
红裙少女一边退一边眨眼,一脸无辜地化作一道红光,“唰”地一下钻进了春秋卷中,只留下小白一个人在识海里原地暴走。
她气得脚尖直点识海,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这个狐狸精!!!”
而此时,在外界。
三葬半跪在那具盘坐而亡的枯骨前,指尖轻轻拂过祭坛边缘斑驳的浮雕。
他眉头紧锁,语气罕见地凝重:“这……不是明月族的纹样。”
他抬头望向四周,低声补了一句:“这个祭坛,供奉的东西,和他们自己无关。”
一旁,孟涛正拿着一方玉简勘察被尘土掩盖的石碑残块,听到这话不由一愣:“你是说……这祭坛不是他们自己建的?”
“三分像,七分不像。”三葬的视线在那些交错的月纹与魂骨图腾之间来回扫视,脸色越来越沉。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
一道仿佛从天幕破晓中落下的魂光,陡然垂落而下,照亮了整座沉寂许久的白骨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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