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紫檀木梳妆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锦璃坐在镜前,由丫鬟挽云替她卸着鬓边的珠钗。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轻轻落下,簪头的珍珠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晕,忽然让她想起了什么,挥手让挽云退下:"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前院看看小月儿有没有乖乖练字。"
挽云应声退去,屋内只剩下苏锦璃一人。她走到博古架前,目光落在最顶层那个蒙着薄尘的梨木盒子上。盒子边角雕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莲花瓣上还残留着些许褪色的朱漆,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自从她嫁入江家后,便极少再打开过。
踮脚取下木盒,指尖触到盒面时,积年的尘埃簌簌落下。她用帕子轻轻擦拭着,雕花缝隙里的光阴仿佛也随之清晰起来。记得母亲临终前,曾把这盒子塞到她手里,气息微弱却眼神坚定:"璃儿,好好收着,里面是娘给你的念想。"
"咔哒"一声,铜扣轻响。盒盖掀开的刹那,一股陈旧的熏香混合着纸张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整齐叠放着几支累丝嵌宝的银簪,一支羊脂玉的扁方,还有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纸包。
苏锦璃拿起那个纸包,触手微糙。解开油布,里面是一封信。信纸早已泛黄发脆,边缘卷着细密的毛边,却依旧能看出当年书写时的工整娟秀。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纸面,仿佛能透过时光,触到母亲微凉的指尖。
"吾儿锦璃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为娘已不在人世。你尚在襁褓,为娘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也只能放下......"
字迹从最初的平稳渐渐变得虚浮,墨色也深浅不一,显然是病重时强撑着写下的。苏锦璃的视线模糊起来,泪水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痕迹。
"......后宅险恶,你父亲公务繁忙,难以顾及。为娘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吾儿切记,无论何时,都要守住本心,莫要被他人左右。你是相府嫡女,当有嫡女的风骨,不卑不亢,敢作敢当......"
读到这里,她忍不住哽咽出声。上辈子的自己,偏偏就忘了母亲的叮嘱,在柳氏的算计下步步退让,活得像个影子。直到重生那天,在及笄宴上掀翻茶盏的瞬间,她才真正明白"风骨"二字的重量。
"......若日后遇到为难之事,不必隐忍,回来告诉父亲,他虽看似冷漠,心中却是有你的。还有你的弟弟,虽年幼,却是你唯一的依靠,你们要相互扶持......"
眼前忽然浮现出苏珩小时候的模样。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喊着"姐姐"的小不点,如今已成为独当一面的侯爷,却依旧是那个会为她扛刀的"小霸王"。想起弟弟今早还咋咋呼呼地说要替她教训街头无赖,她忍不住破涕为笑,泪珠却滚得更凶了。
"......为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一生平安顺遂,觅得良人,活得自在洒脱。勿念,珍重。
母字"
最后一个"字"写得格外用力,墨色几乎透纸而出,仿佛是母亲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苏锦璃将信纸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贴近母亲的心跳。记忆中母亲的面容早已模糊,唯有这封信,带着跨越生死的温度,提醒着她曾经被怎样深沉地爱过。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江砚提着食盒走进来,看到苏锦璃红着眼眶握着信纸,连忙放下食盒,快步走到她身边。他看到那张泛黄的信纸,瞬间明白了什么,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苏锦璃把信递给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想娘了。"
江砚展开信纸,借着窗外的光线慢慢读着。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读完后,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带着安抚的力量。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娘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一定会很高兴的。"他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痕,"你看,我们有儿有女,有孙辈绕膝,还有我......"
"嗯。"苏锦璃点点头,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想起母亲信中"觅得良人"的期盼,又看看眼前的江砚,嘴角忍不住上扬。是啊,她不仅觅得了良人,还拥有了这世间最难得的幸福。
"对了,"江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食盒里拿出一碟桃花酥,"今早厨房新做的,你尝尝?"他捏起一块递到她嘴边,"管家刚才来回话,说门口那个王家的老乞丐不见了。"
"不见了?"苏锦璃咬下桃花酥,酥脆的口感里带着清甜的花香,闻言有些惊讶地抬头。
"嗯,"江砚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碎屑,"说是拿了我们给的钱和馒头,在角门磕了三个头,然后就背着破包袱走了。看门的老王头说,他走的时候还回头望了相府一眼,嘴里嘟囔着什么'报应'、'赎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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