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寒将食盒往柜台一搁,歪头打量蒋圆圆:“这位大婶好面熟,莫不是在长乐宫跳过驱蛇舞?”
满室死寂。
蒋圆圆血色尽褪,恍惚又看见鹿寒放出来的那条青蛇在肩头游走。
那日她甩脱不得,生生扯烂了价值千金的云锦外衫,回府还被婆母罚抄三个月《女诫》。
“你......你莫要胡来!”她踉跄着退到门边,“我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
鹿寒从袖中掏出个竹筒晃了晃,三个跟班顿时尖叫着挤作一团。小公子满脸无辜:“这是装蛐蛐的竹管呀!”他忽然睁大杏眼:“难道蒋姐姐以为是小青蛇么?”
蒋圆圆与武宁侯世子贺胤捷喜结连理后的次日,她第一次踏入了皇宫,前往长乐宫向鹿皇后致谢。
在那里,她与鹿寒的相遇,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回忆。
那天,鹿皇后特意邀请了左都御史府上的关晓彤一同入宫观赏盛开的菊花。
就在众人欢声笑语之际,鹿寒不知从何觅得一条小蛇,他的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意,朝关晓彤挥了挥手:“关姐姐,我给你带来了一个稀世之宝。”
单从外表来看,鹿寒显得异常乖巧可人,肌肤白皙,容貌俊秀,宛若观音座下的童子,充满了迷惑性的纯真。
关晓彤毫无防备,好奇地凑上前去观赏,随即,整个宫殿便被关晓彤的惊叫所充斥。
那叫声震耳欲聋。
蒋圆圆亲眼目睹那条青色的小蛇在关晓彤的右臂上缓缓盘旋。关晓彤惊恐万状,完全忘记了宫廷礼仪,惊慌失措地跳来跳去,引得宫殿中的宫女太监们纷纷惊慌失措。
而鹿寒,却站在一旁,满脸的委屈之色:“我以为关姐姐会喜欢我的小青。”
起初,蒋圆圆只是站在一旁静观其变,然而,倒霉的关晓彤竟然猛地一跳,将小蛇弹开了。
紧接着,蒋圆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青蛇越过满殿的人群,径直落在她的身上!这下,惊叫的人换成了她。
不幸的是,她并没有关晓彤那般幸运,无论如何挥动,都无法将蛇摆脱。最后,还是一位胆大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将那条蛇从她的背上取下。
那夜,蒋圆圆整夜未眠,梦境中尽是惊悚的蛇影。
而她的夫君贺胤捷却对她的苦楚毫无察觉,反而责怪她在皇后娘娘面前失态。
再也没有人比蒋圆圆更深刻地体会到,鹿寒那看似无害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的乖戾与恐怖。
每当她见到鹿寒,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种恐惧,如影随形!
铜铃叮咚轻响,鹿寒蹦跳着跨过门槛,腰间玉坠子撞得叮当乱响。他歪头盯着蒋圆圆发间乱颤的珍珠步摇:“这位婶婶好生面善,莫不是去年中秋往御膳房偷糕饼的那个?”
蒋圆圆护着肚子后退半步,镶宝护甲在柜台上划出尖利声响:“小公子说笑了。”
“谁同你说笑?”鹿寒突然从袖中掏出个竹筒,“小青最爱吃甜糕,婶婶要喂它么?”竹筒里传来窸窣声,惊得蒋圆圆织金裙摆扫翻了青瓷罐。
桑知漪忍笑递上安神茶:“蒋姑娘慢些,当心动了胎气。”茶汤故意泼出半盏,在蒋圆圆裙面洇出深色痕迹。
“我突然想起府里还炖着安胎药……”蒋圆圆白着脸往外挪,鹿寒却举着竹筒步步紧逼。镶宝绣鞋绊在门槛上,她险些摔进雪堆,还是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
魏墨茵望着那串仓皇逃窜的背影,噗嗤笑出声:“这小青蛇倒是比门神管用。”
“小青在此。”鹿寒哗啦倒出竹筒里的物什——竟是根碧玉雕的蛇形镇纸。
桑知漪抚掌轻笑:“好一招空城计。”
鹿寒得意地晃着脑袋,镶金抹额上的东珠扫过眼尾:“上回见这蠢妇往我爹茶里下药,就该让真小青咬她一口。”他忽然凑近魏墨茵,“姐姐想不想看真蛇?我养了条翠青,鳞片比翡翠还透亮呢!”
“不必!”魏墨茵揪着帕子退到柜台后,碰翻了装干茉莉的琉璃罐。
鹿寒笑嘻嘻捡起散落的花苞,忽然嗅了嗅:“这茉莉陈了三年?配杏仁酪正好。”他熟门熟路爬上高脚凳,“再要一瓮沉香熟水,浇在碎冰上。”
桑知漪系上杏子红的围裳,从冰鉴取出去岁窖藏的梅花雪水。铜吊子咕嘟冒泡时,鹿寒晃着短腿问:“你这铺子怎的冷清?上回来还要排队。”
“许是雪天路滑。”桑知漪将云片糕摆成莲花状,突然瞥见少年腰间新挂的蟠龙玉佩——那是皇后宫里的物件。
鹿寒叼着玫瑰酥含混道:“包在我身上!”他掏出个小印往账本上摁,赫然是内造的凤纹章,“明日就让尚宫局来采买茶点。”
魏墨茵惊得帕子落地:“这如何使得?”
“就说皇后娘娘爱喝他家的沉香饮。”鹿寒舔掉指尖糖霜,“前日娘娘还夸我孝顺呢。”他忽然压低声音,“关家那女人再敢往我爹跟前凑,我就让小青钻她被窝!”
桑知漪将桂花浆水装进掐丝珐琅食盒,状似无意道:“听闻关小姐最畏寒,冬日总要抱着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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