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殿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
春喜正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向云舒描述着方才御花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娘娘您没看见!那妖藤张牙舞爪扑过来的时候,丽妃的脸都吓绿了!还有那些侍卫,平时耀武扬威的,砍那藤子跟砍铁似的!结果您就那么轻轻一指!”她夸张地模仿着云舒的动作,“嚯!青火一出,妖魔鬼怪全报销!啧啧,高公公那老狐狸,摔得可狼狈了!还有陛下……”她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云舒平静的脸色,压低声音,“陛下看您的眼神……可复杂了。”
云舒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小截仅存的、焦黑碳化的藤蔓残骸。指尖青焰流转,仔细探查着其中残留的、极其微弱却顽固的邪咒印记。听到春喜的话,她头也没抬,只淡淡道:“东西呢?”
“哦!在这儿呢!”春喜一拍脑袋,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琉璃瓶,里面装着几滴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正是她趁乱偷偷收集的藤蔓汁液。“奴婢按您吩咐,在藤子被烧成灰前,用玉片刮下来的!保证新鲜!”
云舒接过琉璃瓶,对着灯光看了看。暗红的汁液在瓶中缓缓流动,散发出淡淡的甜腥和一种极其隐晦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波动。她指尖青焰微微一闪,一缕细若游丝的火线探入瓶中。
嗤……
汁液剧烈翻腾,如同活物般抵抗,发出微弱的尖啸,最终在青焰的灼烧下化为几缕黑烟消散,瓶中只余下一点暗红色的结晶粉末。
“北狄黑巫的‘噬魂引’,混合了某种罕见妖兽的血毒和地怨精粹……”云舒看着那点粉末,青眸中寒光闪烁,“能无声无息融入脂膏,引动特定草木种子变异噬人……好精妙的连环邪咒。明阁老的手,伸得够长,也够脏。”
她收起粉末,目光转向窗台上放着的一个粗陶盆。盆里栽着的,正是那晚种薯时,她特意留下、未受丽妃“宝盒沃土”污染的两株赤焰薯苗。此刻,在椒房殿清宁气息的滋养下,薯苗青翠欲滴,藤蔓舒展,透着勃勃生机,与那晚的妖藤判若云泥。
“娘娘,那这剩下的薯苗……”春喜看着那两株青翠的苗,心有余悸。
“无妨。这才是真正的赤焰薯。”云舒指尖轻点,一缕充满生机的青木灵气渡入薯苗。藤蔓似乎欢快地抖了抖,叶片更加翠绿。“明日,移回御花园原处。本宫倒要看看,经此一事,谁还敢说它身带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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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龙涎香袅袅,却驱不散萧衍眉宇间的沉郁与疲惫。他靠坐在软榻上,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温润的桃木簪,眼神却锐利如刀,盯着跪在下方的高无庸。
“……查清了?”萧衍的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却蕴含着冰冷的怒意。
“回陛下,”高无庸额头触地,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奴才顺着那‘雪肌玉容膏’的线索往下摸。膏药本身出自南诏贡品不假,但其中确实掺杂了极其隐秘的‘引魂香’残迹,此香罕见,多用于北狄萨满邪术。而丽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宫女翠缕,其胞弟上月曾随明阁老府上的商队,秘密出关去过一趟北狄边境的‘黑石镇’……那里,是北狄黑巫的一个据点。”
“明崇俨!”萧衍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握着桃木簪的手指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通敌!勾结敌国黑巫!用如此阴毒的手段,不仅想害云舒,更想借那妖藤……弑君!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高无庸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帝王之怒,吓得浑身一颤,“奴才……奴才还查到一事。谢长风将军今日午后曾紧急求见陛下,因您歇息未敢惊扰。他言及兵部新调拨至北境前锋营的一批军粮中,掺杂了少量磨成粉的、类似薯干之物,兵卒食用后虽无大碍,却有数名斥候在深入北狄探查时,莫名被其驯养的‘鬼面枭’精准锁定,伤亡惨重!谢将军疑心……军粮被人做了手脚,目标直指精锐斥候!”
军粮!又是薯类!北狄鬼面枭!
萧衍猛地坐直身体!眼中寒芒爆射!明崇俨!好一个老贼!不仅在宫中布局弑君嫁祸,竟连边关军务也敢伸手!断朕耳目!其心可诛!
“谢长风现在何处?”萧衍声音冰冷。
“谢将军此刻应在兵部衙署,核对那批问题军粮的调拨文书和经手人。”高无庸连忙回答。
“传朕口谕!”萧衍眼中杀机凛冽,“命谢长风暗中彻查此案!所有涉事人员,无论品级,给朕一查到底!但有实证,即刻锁拿!记住,是暗中!打草惊蛇者,斩!”
“奴才遵旨!”高无庸领命,刚要退下。
“等等。”萧衍叫住他,目光落在掌心那枚桃木簪上,眼中的杀意稍稍褪去,被一种更深沉复杂的情绪取代。“椒房殿那边……皇后可曾有何话说?那两株……薯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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