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紫宸殿。金銮宝座高踞,九重丹陛之下,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凝重与压抑。朔风城大捷的余韵尚未散尽,但明崇俨案掀起的滔天巨浪,才是今日真正的焦点。
萧衍端坐龙椅,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倦色,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扫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那份疲惫,并非全然来自昨夜的惊心动魄,更源于此刻朝堂上无形的刀光剑影。
“宣旨。”萧衍的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高无庸手捧明黄圣旨,尖细的声音响彻大殿:
“……查原内阁首辅明崇俨,世受国恩,位极人臣,不思报效,反怀狼子野心!勾结北狄,私通敌国黑巫,献邪药以惑君,种妖藤以弑上,更于军粮之中暗藏‘噬魂引’,断朕耳目,祸乱边关!其罪滔天,罄竹难书!实乃国贼!罪不容诛!……”
随着高无庸一条条宣读明崇俨的罪状,尤其是“献邪药惑君”、“种妖藤弑上”、“断朕耳目”等字眼,如同一个个惊雷在殿中炸响!群臣脸色剧变!一些依附明家的官员更是面如死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着,明崇俨,罪大恶极,凌迟处死!明府三族男丁,尽诛!女眷没入教坊司!家产悉数充公!……”
“……兵部侍郎刘杰斌、户部主事王朗、内务府采办总管张德海……等二十七人,依附明逆,为虎作伥,查有实据,着革职拿问,秋后处斩!其家产抄没!……”
“……丽妃明氏,身为宫妃,不思贤德,勾结其父,献邪药,种妖藤,意图谋害帝后,罪同谋逆!赐……白绫!”
最后“赐白绫”三个字落下,如同冰冷的铡刀斩下,宣告着一个煊赫世族的彻底覆灭!也宣告着后宫格局的彻底洗牌!整个大殿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清晰可闻。
“陛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正是明崇俨的门生、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陈放。他扑倒在地,涕泪横流:“陛下!明阁老……明崇俨或有失察之过,然其于国朝数十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如此重刑,牵连甚广,恐伤天下士人之心,动摇国本啊!恳请陛下念及旧情,从轻发落,给明家留一丝血脉吧陛下!”
“恳请陛下开恩!”又有几个与明家牵连较深的官员出列,跪倒在地,声音悲切。
萧衍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跪倒的几人,眼神冰冷如刀。旧情?动摇国本?当明崇俨将“引魂香”混入他枕边安神香,当那妖藤险些在御花园将他绞杀时,这些人可曾想过动摇国本?!
他正要开口,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却如同玉磬般,穿透了殿内的悲戚与死寂,清晰地响起:
“陈御史此言差矣。”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只见殿门口,不知何时,静静地立着一个青色的身影。云舒!她依旧是一身素净的道袍,脸色苍白,气息虚浮,甚至需要春喜在一旁微微搀扶,显然是重伤未愈。但她的身姿却挺得笔直,青焰流转的眸子平静地扫过跪在地上的陈放等人,如同在看跳梁小丑。
“皇后娘娘?!”群臣惊愕!重伤的皇后竟亲临朝堂?!
萧衍的心猛地一紧,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色,昨夜她倒在他怀中的冰冷触感瞬间涌上心头!他几乎要起身,却被云舒一个极其轻微的眼神制止。
云舒缓步走入大殿,步履虽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她走到陈放面前几步远停下,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盘:
“明崇俨通敌叛国,证据确凿,非止于失察。其罪一,勾结北狄黑巫,献‘引魂香’于御前,意图乱君心神,此乃弑君!”
“其罪二,私种‘血玉妖藤’,于御花园中暴起惊驾,若非陛下洪福,后果不堪设想!此乃弑君!”
“其罪三,于军粮之中暗藏‘噬魂引’,致使北境精锐斥候伤亡惨重,边关军情几近断绝!此乃祸国!”
“其罪四,结党营私,把持朝政,阻塞贤路,致使国库空虚,边备废弛!此乃蠹国!”
她每说一条,陈放等人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就抖得更加厉害。
“此等罪大恶极、祸国殃民之巨蠹,陈御史竟以‘旧情’、‘士人之心’为其开脱?”云舒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利剑,直刺陈放,“莫非在陈御史眼中,君父之危,不如明家之私?社稷之重,不如门生之情?边关将士之血,不如尔等官位之稳?!”
一连三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放的心上!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动摇国本者,非陛下之严刑,乃明崇俨之通敌叛国!乃尔等结党营私、尸位素餐之流!”云舒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响彻整个大殿,“陛下此旨,非为株连,乃为肃清朝纲,以正国法!为北境浴血之将士雪恨!为被‘噬魂引’所害之忠魂昭雪!为天下被世家门阀所压之寒门英才,开一条通天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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