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沈昭的心猛地一沉。原主记忆里模糊的灭门血案碎片骤然翻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萧云瑾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气息一瞬间的紊乱,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光芒,随即被更深的“真诚”掩盖。他迅速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不过半个巴掌大的素色锦囊,锦囊针脚细密,表面没有任何纹饰。
“此乃宫中秘制‘凝香丸’。”他将锦囊递向沈昭藏身的方向,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随身佩戴,其香可宁神静气,抵御瘴疠邪气。更重要的是…”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昵,“若遇危急,服下一粒,可保一时三刻气息微弱,形同假死。楚明凰纵有通天之能,也难辨真伪。或可…为姑娘争得一线脱身之机!”
一线脱身之机。这五个字,在寂静的夜里,在沈昭紧绷的心弦上,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沈昭终于从浓密的藤蔓阴影后缓缓走了出来。月光吝啬地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影,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淬了寒冰的琉璃。她没有立刻去接那锦囊,目光如同无形的刀锋,一寸寸刮过萧云瑾温润如玉的脸庞。
“王爷…有心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感,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萧云瑾脸上维持着恳切,再次将锦囊往前送了送:“姑娘不必多虑,速速收好。此地不宜久留。”
沈昭终于抬起手。指尖在触碰到那素色锦囊冰凉丝滑表面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气味,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倏地钻入她的鼻腔!
苦杏仁!
极其细微的苦杏仁气味,被锦囊本身散发的一种甜腻花香(像是浓郁过头的晚香玉)刻意地掩盖着,混杂在潮湿的草木土腥气中,几乎难以分辨。但这味道…沈昭的灵魂都在尖叫!是氰化物!现代实验室里让她刻骨铭心的剧毒标志!
心脏骤然缩紧,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原着里萧云瑾温润如玉的形象轰然崩塌,露出底下狰狞的獠牙。他不是救星,是催命的阎罗!这哪里是什么“凝香丸”,这是送她上路的“绝命丹”!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全身,压过了那灭顶的恐惧。电光石石间,沈昭强行控制住指尖的颤抖,面上却分毫不显。她甚至没有收回手,反而极其自然地用指尖捏住了锦囊,指腹在那丝滑的布料上轻轻捻过,仿佛在感受其质地。
她微微偏头,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冰封的嘲讽和洞悉一切的森然,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向萧云瑾温润表象下竭力隐藏的阴暗角落。
“王爷的‘好意’…”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像淬了冰的细针,一字一句,清晰地钉入夜色,“闻着…怎么一股送终的味道?”
萧云瑾脸上的温润表情,瞬间如同被冻住的湖面,裂开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缝隙。那缝隙下,是猝不及防的惊愕和一丝被戳破的狼狈。他递出锦囊的手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沈昭没有再看他一眼。捏着那枚小小的、却重逾千斤的锦囊,她利落地转身,裙裾在夜风中划开一道决然的弧线,毫不犹豫地重新没入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阴影之中。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留恋和迟疑。
萧云瑾独自站在海棠树下,破碎的月光落在他月白的袍角上。温润的面具彻底碎裂,阴沉和惊疑如同潮水般迅速覆盖了他的脸庞。他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沈昭身影的黑暗藤蔓,眼神晦暗不明,袖中的手,悄然紧握成拳。计划…似乎出现了他未曾预料的偏差。
栖凰殿偏阁。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沈昭背靠着冰凉坚硬的门板,急促的心跳撞击着胸腔,擂鼓般在寂静的室内回响。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中衣,紧紧贴在背上,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寒意。
她摊开手掌,那枚素色的锦囊静静躺在掌心,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蛰伏的毒瘤。指尖捻开束口的丝绳,三粒乌黑油亮、散发着浓郁甜腻花香的小药丸暴露在空气中。那股被刻意掩盖的、极其微弱的苦杏仁味,此刻变得清晰可闻,冰冷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氰化物。见血封喉。萧云瑾…好狠毒的心思!
杀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沈昭的心脏。她捏着锦囊,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猛地射向偏阁通往主殿方向的那扇紧闭的雕花月洞门。楚明凰…此刻就在那扇门后。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吐信,在她脑海中瞬间成形。既然萧云瑾想借刀杀人,把这“毒药”送到她手上…那她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这“好意”,原封不动地…“送”还给它的主人!
楚明凰的寝殿,她每日进出“汇报”蛊毒研究进展,早已熟悉。那张华丽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一侧,放置着一个半人高的鎏金狻猊香炉,是楚明凰平日批阅奏章或小憩时,用来熏燃安神香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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