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昭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和剧痛逼疯的时候,楚明凰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那双凤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幽深得令人心悸。里面翻涌着沈昭完全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有未散的、如同实质般粘稠的暴戾杀气,有深沉的、如同迷雾般的困惑,还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带着穿透力的探究!
那目光,冰冷、锐利、沉重,如同两座无形的冰山,轰然压在沈昭的身上,让她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所有的伪装和心思都在那目光下无所遁形!
楚明凰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先是扫过沈昭苍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在那因恐惧和疼痛而微微颤抖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下移,精准地落在那被层层洁净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隐隐透出血色印记的左臂上。
她薄而锋利的唇,终于微微开启,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棱砸在沈昭的心上:
“为什么救他?”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山岳般的重量,沉沉地压了下来。没有质问的语气,却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让人胆寒。
来了!致命的问题!
沈昭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大脑在剧痛和恐惧的双重夹击下飞速运转,却一片混乱。系统的警告在耳边尖啸:【OOC!OOC!原主自私自利!绝不可能舍身救人!必须给出符合人设的解释!惩罚威胁!】
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一切!
“臣……臣妾……” 沈昭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强迫自己迎上楚明凰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努力挤出一个虚弱、惊惶、符合“吓傻了”的表情,眼神慌乱地闪烁着,声音细若蚊呐,充满了后怕和不确定,“当、当时太乱了……臣妾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看到……看到有东西飞过去……就、就胡乱扑了出去……根本……根本不知道扑到的是谁……”
她越说声音越小,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迷茫和怯懦,恰到好处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掩饰着眼底的心虚和恐惧。
【对对对!就是这样!吓傻了!本能反应!绝对不是我沈昭良心发现或者被你的脸吓到才扑出去的!暴君你信我啊!我这么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救人!都是意外!意外!】
沈昭在心里疯狂祈祷,身体因为紧张和伤口的疼痛而微微蜷缩,下意识地想往锦被里缩,试图远离床边那尊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神只。
然而,楚明凰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怒斥,没有质疑,甚至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她只是沉默着。
那沉默,比最严厉的诘问更令人窒息。寝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让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显得更加幽暗莫测。她搭在兽首上的指尖,不知何时停止了敲击,就那么静静地、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搭在那里。
沈昭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后背的冷汗几乎要将中衣彻底浸透。这无声的压迫,让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钉在砧板上的鱼,等待着屠刀落下的审判。
就在沈昭的神经紧绷到极致、几乎要断裂的刹那——
楚明凰动了。
她缓缓地从那张象征着威严与压迫的紫檀木圈椅上站起身。玄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被拉长,如同骤然降临的夜幕,带着沉重的威压,一步步朝着龙床走来。
她的脚步很轻,踩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沈昭脆弱不堪的心脏上,让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然而,重伤的身体和身下冰冷的龙床,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楚明凰在龙床边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将沈昭完全笼罩。浓烈的、混杂着铁锈般血腥味和冷冽幽香的帝王气息,如同无形的囚笼,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沈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玄色衣襟上那些已经凝固发暗的血迹的形状,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尚未完全平息的暴戾气息,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沈昭的心脏和咽喉,让她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连眼珠都不敢转动,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玄色衣袍上那狰狞的血痕。
楚明凰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沈昭受伤的左臂上。那目光,幽深难辨,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
然后,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却带着一种常年握剑和掌控生杀大权所磨砺出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沈昭惊恐地看到,那莹白如玉的指尖,沾染着一点难以彻底洗净的、暗红色的血渍——不知是刺客的,还是……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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