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并非之前的交付,而是直接探向沈昭紧握着护心玉的那只手!
她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冰冷地覆在沈昭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那突如其来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触碰,让沈昭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却被对方紧紧地按住。
楚明凰的手指强硬地掰开了沈昭因用力过度而有些僵直的手指,露出了那枚被他掌心冷汗浸得微微湿润的、刻满符文的护心玉。玉璧在昏黄的烛光下流转着温润而神秘的光泽。
她的目光落在玉璧上,指尖在那繁复古老的符文上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仪式般的郑重,一一抚过。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仿佛在确认着每一道纹路的力量。
“戴着它。”楚明凰的声音低沉下去,不再是命令的口吻,却带着一种更沉重、更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命运的箴言。她的指尖停留在玉璧中心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符文节点上。“无论发生什么……”她的声音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再次如同实质般钉入沈昭的瞳孔深处,那里面翻涌着一种沈昭无法完全理解的、极其深沉的晦暗,“……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哪怕是朕的声音命令你摘下来……也绝对、绝对不许摘!”
“记住!”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这是保住你魂魄不散、意识不泯的唯一屏障!也是……稳住阵眼的关键!若玉碎……人亡,阵毁,天倾!”
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昭的心口!他猛地攥紧了那块玉,冰冷的触感透过肌肤直刺灵魂深处。那玉璧仿佛瞬间重逾千斤,承载着无法想象的命运和女帝最后的、冷酷的警告。他紧紧抿着苍白的唇,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重的气音:“……臣,谨记!”
楚明凰收回了手,指尖残留着护心玉冰冷的触感和沈昭手背皮肤微弱的温热。她不再看沈昭,仿佛刚才那沉重的托付和警告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丝耐心。她重新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龙榻上昏睡的青鸾,那眼神在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如同风暴过境后一片狼藉的废墟,疲惫、疯狂、偏执、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退下。”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和一种不容置疑的驱赶,背对着沈昭挥了挥手,玄色的衣袖在昏暗中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去准备。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入承露殿一步。”那“任何人”三个字,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
沈昭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浓重的药香和安神香的气息混合着殿内凝重的绝望,沉甸甸地压入肺腑。他最后看了一眼女帝那孤峭得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背影,又极其快速地瞥了一眼龙榻上如同沉睡白玉般的青鸾。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孤注一掷的平静涌上心头。他无声地、深深地躬下身,行了一个最庄重的礼,然后,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倒退着,一步步退向那扇沉重的殿门。
“吱呀——”
沉重的殿门被拉开一条缝隙,外面深沉的夜色和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吹得殿内的烛火一阵疯狂摇曳,光影在墙壁上剧烈地跳动、扭曲。沈昭的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般,迅速消失在门缝之外。
“砰。”
殿门在他身后被守在外面的内侍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内外,也隔绝了生与死之间最后的、脆弱的联系。
当那一声沉闷的门扉闭合声彻底消失在殿内死寂的空气里,楚明凰挺得笔直的脊背,如同被抽掉了最后支撑的玉山,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烛火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将她眉宇间那强行压抑的疲惫和某种濒临极限的脆弱,暴露无遗。她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走向床榻,仿佛在消化那扇门关闭所带来的、象征着最后倒计时开启的沉重回响。
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青鸾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
楚明凰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她的目光,如同跋涉了万水千山的旅人,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求,再次投向龙榻上那个沉睡的身影。方才面对沈昭时的所有冰冷、决绝、帝王威仪,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疲惫和无助。
她一步步走向龙榻,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玄色的衣袂拂过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终于,她停在了榻边。
她没有坐下。只是微微俯下身,伸出双臂,以一种极其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挣脱力道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易碎的琉璃般,将昏睡中的青鸾整个上半身都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仿佛怀中是这世间仅存的、唯一的暖源。她将自己的脸颊,深深地、用力地埋进了青鸾温热的颈窝里!
鼻尖瞬间被青鸾身上那熟悉的、混合着淡淡药香和体息的味道所充斥。那是一种能让她疯狂暴戾的灵魂得到短暂安宁的气息。楚明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那并非寒冷,而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震荡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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