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的心跳如脱缰野马,几乎要从胸腔里撞出来,完全不敢细想那“沙哑”背后可能蕴含的意味。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楚明凰身前,拿起搁在一旁的白玉梳,声音努力维持平稳,却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臣妾…臣妾替陛下梳梳头?松散着躺久了,怕压着发根不舒服。”
楚明凰没有回应,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算是默许。
沈昭暗自松了口气,如蒙大赦。她动作轻柔地拢起那一把冰凉顺滑如墨缎的长发,白玉梳齿小心翼翼地穿过发丝,生怕扯疼了她。寝殿内一时只剩下梳齿滑过发丝的细微沙沙声,以及两人清浅交错的呼吸,在这静谧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沈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楚明凰的侧脸上。褪去了平日的凌厉和冰冷,这张在病中显得过分苍白的脸,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挺直,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沈昭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飘远:这女人……从小被亲娘抛弃,被权臣当傀儡操控,在腥风血雨里杀出一条血路坐上龙椅,原着里还要拉着全世界陪葬……啧,这人生剧本比八点档狗血剧还虐啊。难怪现在喝个苦药都别扭得要死。等等……苦药?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突然窜进沈昭的脑海!她梳头的动作微微一顿,心脏因为那个念头而狂跳起来,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要不要……赌一把?高风险,高回报?万一赌赢了,那就是好感度暴击!万一赌输了……沈昭打了个寒颤,不敢想。她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不远处侍立、低眉顺眼的宫女,又瞟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指尖残留的触感和鼻尖萦绕的冷香,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孤注一掷的勇气。
楚明凰似乎察觉到了她瞬间的走神和动作的凝滞,并未睁眼,只淡淡吐出一个字:“嗯?”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却让沈昭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没什么!”沈昭立刻回神,梳子的动作加快了些,掩饰自己的慌乱,脑子却在高速运转。她状似无意地将梳好的发丝轻轻拢在楚明凰身后,然后,借着整理衣袖的掩护,手指极其迅捷、极其隐蔽地探入自己宽大的袖袋深处,飞快地摸索了几下。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小小油纸包。
蜜饯!还是她前两天觉得这宫里的点心太甜腻,特意让小厨房给她做的、外面裹着厚厚一层酸甜果粉的山楂蜜饯!酸味能压过苦味!
沈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颤。她捏着那个小小的油纸包,仿佛捏着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给,还是不给?这是个比投资百亿项目还难做的生死抉择!她悄悄抬眼,楚明凰依旧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覆盖着,面容在寝殿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种卸下防备后的、近乎纯粹的安宁?
这个错觉给了沈昭莫大的勇气(或者说作死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的演技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将梳子轻轻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然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绽开一个极其自然、带着点小雀跃的甜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讨好的试探,如同献宝:
“陛下,药喝完了,嘴里苦味怕是还没散吧?臣妾这儿……刚巧有样小玩意儿,酸酸甜甜的,最能解那药后的苦涩,您……要不要试试?”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紧握着小油纸包的手伸到楚明凰面前,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楚明凰的脸上,等待审判。她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楚明凰的眼睫,倏地掀开了。
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如同骤然解冻的寒渊,清晰地映出沈昭那张强作镇定、眼底却藏着惊涛骇浪的脸。那目光里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或嘲弄,也没有半分被窥破隐秘的羞恼。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点新奇和探究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从未见过的、颇为有趣的玩意儿。她定定地看着沈昭伸到她面前、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以及那只手上紧攥着的、几乎被汗水濡湿了一角的油纸小包。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浓重的药味中弥漫开来,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昭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冻僵了,手僵在半空,收回来也不是,继续举着也不是,只能维持着那个极其尴尬又卑微的姿势,脸上强撑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心里的小人已经跪地哭嚎:完了完了!冲动了!要凉!大佬肯定觉得我在羞辱她!吾命休矣!
就在沈昭绝望地准备收回手、磕头请罪的前一秒,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惊人力量感的手伸了过来。不是粗暴地拍开,也不是嫌恶地挥退。那只属于帝王的手,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随意,精准地捏住了沈昭手中的油纸小包。
沈昭的手指甚至能感觉到楚明凰指尖那微凉的触感和不容抗拒的力道。她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