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死寂。
腰部的剧痛和巨大的恐惧如同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陈默的神经。他趴在冰冷湿滑的碎石地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粉尘和瓦斯的异味,刺激着喉咙,引发阵阵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腰部的伤处,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让他昏厥。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头顶矿灯的光晕在弥漫的尘土中显得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四周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岩石偶尔滚落的、如同丧钟敲响的细微声响。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而冰冷地笼罩着他。
就在他意识开始模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将他彻底吞噬时,巷道深处传来隐约的呼喊声和手电筒的光柱!
“还有人吗?!”
“陈默?!陈默你在哪?!”
是领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求生的欲望瞬间点燃了陈默最后一丝力气!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的呼喊:“…这…里…救…命…”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那边有声音!快!”脚步声和光柱迅速靠近。
几道强烈的光柱刺破黑暗,照在陈默狼狈不堪的身上。领队和两个矿工冲了过来。看到陈默还活着,领队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和无法动弹的样子,眉头又拧紧了。
“妈的!就知道你小子是个麻烦!”领队骂骂咧咧,但动作却不慢,“愣着干嘛!搭把手!把他弄出去!”
两个矿工上前,小心翼翼地架起陈默。身体被移动的瞬间,腰部的剧痛如同火山爆发!陈默眼前一黑,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
“操!轻点!他腰有伤!”领队吼道。
矿工们更加小心,几乎是半拖半抬地将陈默弄出了那片塌方区域,朝着罐笼方向移动。每挪动一步,对陈默来说都是酷刑。汗水、泪水、泥污混合在一起,糊满了他的脸。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才没有再次昏厥。
终于回到地面。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闭上了眼睛。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呛得他再次剧烈咳嗽起来。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贪婪地呼吸着,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剧痛和极度的疲惫。
“喏!七百!”领队走过来,将几张沾着泥污的钞票粗暴地塞进陈默矿工服的口袋里,脸上带着不耐烦和一丝后怕,“算你小子命大!赶紧滚蛋!以后别来了!晦气!”说完,他转身就走,仿佛多看一眼都嫌麻烦。
陈默躺在冰冷的地上,手指颤抖着,摸索着伸进口袋,紧紧攥住了那几张皱巴巴、沾满泥污的钞票。粗糙的纸币摩擦着掌心磨破的伤口,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七百块。
他用半条命换来的。
他挣扎着,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腰部的尖锐刺痛,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坐起来。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冷汗。他扶着旁边冰冷的矿石堆,用尽最后的力气,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腰部的伤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佝偻着身体,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伤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挪向矿区的出口。
阳光刺眼,却无法驱散他身上的阴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但他没有停下。口袋里那几张沾着矿坑泥污的钞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皮肉,也支撑着他最后一点模糊的意志。
回家。
把这七百块,送到疤脸强手里。
换取家人…暂时的、虚假的安宁。
归途,漫长而痛苦。每一步,都踏在深渊的边缘。身体的剧痛,腰伤的恶化,矿下濒死的恐惧…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烙印在他佝偻蹒跚的背影里。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只剩下本能的驱动,朝着那个同样冰冷的“家”,缓慢地、绝望地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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