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椎旧伤受到严重外力撞击,有明显错位!肋骨疑似骨裂!内脏可能有挫伤出血!立刻送抢救室!准备CT和X光!通知骨科和外科急会诊!”医生语速飞快地下达指令,脸色凝重。护士们推着担架床,在滑轮急促的滚动声中冲向抢救室大门。
陈母被安排在走廊的长椅上,老周陪在一旁。老人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呆呆地望着抢救室那扇紧闭的、亮着红灯的大门,浑浊的眼泪无声地流淌,嘴里反复念叨着破碎的句子:“我的儿…我的默…是妈没用…是妈害了你…” 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老周强忍着后背的剧痛,低声安慰着,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愤怒。
陈岚跌跌撞撞地冲进急诊大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她刚从李明轩冰冷的“宣判”和儿子阳阳那句“我恨你”的打击中挣扎出来,手机里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关于弟弟重伤昏迷的噩耗!巨大的惊恐让她手脚冰凉,一路几乎是凭着本能冲到了医院。
“妈!周老师!默默…默默他怎么样了?!”陈岚冲到母亲面前,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抓住母亲冰冷枯瘦的手。
“岚岚…岚岚…”陈母看到女儿,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攥住她的手,老泪纵横,语无伦次,“你弟…你弟他…被他们…打吐血了…腰…腰也断了…在里面…抢救…岚岚…妈怕…妈怕啊…” 老人浑身抖得像筛糠。
陈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抢救室的红灯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眼睛上。她强迫自己冷静,转向脸色苍白的老周:“周老师,到底怎么回事?伤得重不重?”
老周忍着痛,将杨家闯门、杨建国掌掴、杨伟推搡陈母、自己挡伤以及陈默吐血倒地的过程,简略而沉痛地叙述了一遍。每说一句,陈岚的脸色就白一分,眼中的怒火和恨意就炽烈一分!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快步走出来:“陈默家属!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伤势很重!腰椎L4-L5节段旧伤处严重错位,伴有椎间盘突出压迫神经!两根肋骨骨裂!内脏轻微挫伤!需要立刻转入骨科病房,准备后续手术!另外,病人情绪极度不稳,有应激障碍迹象,家属注意安抚!”
陈岚和陈母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但“腰椎严重错位”、“压迫神经”、“手术”这些字眼,又像新的巨石压了上来。护士推着昏迷中、挂着点滴、戴着氧气面罩、腰部被临时固定的陈默出来,送往骨科病房。陈母和陈岚立刻扑到床边,看着儿子(弟弟)那毫无生气的脸和身上的各种管子仪器,眼泪再次决堤。
单人骨科病房里,灯光被调得很暗。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规律的“嘀…嘀…”声。陈默躺在病床上,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惨白得吓人,氧气面罩下,呼吸微弱而急促。腰部被厚厚的固定带包裹着,像一副沉重的枷锁。他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但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紧紧锁着,身体偶尔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仿佛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陈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枯瘦的手紧紧握着陈默那只没有输液、同样冰冷的手,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儿子,仿佛怕一眨眼,儿子就会消失。巨大的悲伤和恐惧让老人看起来更加佝偻脆弱。
陈岚疲惫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头如同压着万钧巨石。弟弟的重伤,母亲的崩溃,自己小家的分崩离析,还有张磊那抵押厂子的四十万巨债…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她越收越紧,几乎窒息。
“嘀嘀嘀…”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李明轩。
陈岚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病房外的走廊,才接通电话。
“喂?”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电话那头,李明轩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淬了寒冰的刀子,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阳阳明天省级奥数竞赛决赛,早上七点,市少年宫门口集合。你答应过陪他去。” 不是询问,是陈述,是冰冷的提醒。
陈岚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猛地想起来!阳阳的竞赛!就在明天!她答应过儿子,一定会陪他去!可是…弟弟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伤势严重,随时可能恶化!母亲精神濒临崩溃,需要人寸步不离地守着!
巨大的矛盾和撕裂感瞬间将她撕扯成两半!一边是重伤昏迷、生死未卜的弟弟和悲痛欲绝的母亲!一边是儿子人生中第一次重要的竞赛和丈夫冰冷的警告!
“明轩…我…”陈岚的喉咙像是被堵住,声音艰涩无比,“默默…默默他现在…情况很不好…刚抢救过来…还在昏迷…妈也…妈也快撑不住了…我…我实在走不开…阳阳那边…你能不能…”她试图解释,声音带着哀求的哽咽。
“不能。”李明轩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冰冷得如同机器,“陈岚,我最后一次提醒你。阳阳的事,不用你操心。但这次竞赛,是你亲口答应他的。是你在他面前拍着胸脯保证会陪他去的。现在,因为你弟弟,你又要食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浓重的失望和毫不掩饰的讥讽,“在你心里,你弟弟永远排第一。阳阳的感受,阳阳的期待,永远可以被牺牲,对吗?好,很好。既然你选择守着你弟弟,那就守到底。阳阳,我自己带他去。以后,他的所有事情,你都不必再过问。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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