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冰冷的金属轿厢,像一个移动的囚笼,将陈岚、陈母和老周三人困在压抑的寂静中。轿厢壁上模糊的倒影,映出她们苍白憔悴、写满疲惫与愤怒的脸。刚才楼下与李金花、王艳那场充满恶意的闹剧,如同吞下了一只苍蝇,令人作呕又挥之不去。王艳临走时那无声的“瘫子”口型,像一道恶毒的诅咒,烙印在陈岚的心上,让她浑身发冷。
电梯门打开,医院走廊那熟悉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药味扑面而来。留守的警员向他们点了点头。陈岚搀扶着精神恍惚的母亲,几乎是拖着脚步走向病房。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悲伤和压抑感再次笼罩了她。
张磊已经从简易床上起来了,正焦虑地在病房里踱步,断裂的肋骨让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每一次落脚都带着隐忍的疼痛。看到他们回来,他立刻迎了上来:“岚姐!阿姨!周老师!怎么样?警察问什么了?杨家那群王八蛋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陈岚疲惫地摇摇头,声音沙哑:“没什么,就是详细问了昨晚的事。杨家…在警局反咬一口,杨雪还拿出了什么录音和淤青照片,污蔑默默家暴。” 她简单说了几句,实在没有力气复述更多细节,更不想再提楼下那两个泼妇。
“操!”张磊一拳砸在墙上,牵动伤势,疼得他龇牙咧嘴,“我就知道!那群畜生!颠倒黑白是他们拿手好戏!录音?照片?肯定是假的!警察怎么说?不能信他们吧?”
“张警官说会做技术鉴定。”陈岚走到弟弟床边,看着陈默依旧在昏睡中紧锁的眉头,心中充满了担忧。她伸手探了探弟弟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岚姐,刚才…李明轩他妈打电话到护士站,转告你…”张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语气带着愤怒,“她说…离婚协议已经拟好了,让你…让你抽空回去签个字。还说…阳阳的抚养权,你就…就别想了。” 他艰难地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岚的脸色。
陈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她扶着病床的栏杆,稳住身形。来了…终究还是来了。婆婆那通电话,果然就是最后的通牒。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离婚协议”、“抚养权别想”这些冰冷的字眼时,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眼前发黑。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苍白。她看向张磊,声音平静得可怕,平静得让人心头发颤:“知道了。协议…让他们送过来吧。我签。”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岚姐!不能签啊!”张磊急了,“那是阳阳!是你亲儿子!签了字,你就真…”
“张磊!”陈岚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尖锐,但随即又迅速压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深深的绝望,“不签…又能怎么样?跟他们打官司吗?拿什么打?我‘抛下’阳阳竞赛是事实,我‘不顾小家’帮默默借钱是事实,现在默默重伤在床,我又‘抛下’阳阳守在这里…在他们眼里,在法官眼里,我哪一点配做一个母亲?哪一点能争得过李家优渥的条件和他们精心编织的‘证据’?”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自嘲和心死如灰的悲凉,“打官司…除了让阳阳夹在中间更痛苦,除了让李家有更多机会羞辱我、羞辱我们陈家,还有什么用?我累了…张磊,我真的累了…我争不动了…”
她走到窗边,背对着所有人,肩膀微微颤抖。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她仿佛看到了阳阳那张哭泣的小脸,看到了李明轩冰冷的眼神,看到了婆婆刻薄的嘴脸…也看到了病床上弟弟痛苦的面容和母亲绝望的眼神。她被夹在中间,早已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放弃阳阳,是她唯一能做出的、保护自己最后一丝尊严、也避免儿子陷入更大痛苦的、惨烈选择。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张磊看着陈岚那单薄而决绝的背影,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腔的憋屈和愤怒。陈母坐在椅子上,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流淌,嘴里反复念叨着:“作孽啊…都是作孽啊…” 老周靠在轮椅上,重重地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无力。
就在这时,病床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陈默的身体因为咳嗽而剧烈抽搐,腰部固定带勒紧的剧痛让他瞬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
“默默!”陈岚立刻冲回床边。
陈默被咳嗽和剧痛折磨得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而痛苦。他急促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护士闻声赶来,检查了一下,发现是痰液淤积。
“需要吸痰!家属帮忙扶住他,别让他乱动!”护士迅速准备好吸痰设备。
吸痰的过程对陈默来说又是一场酷刑。细长的吸痰管深入喉咙,引发强烈的恶心感和窒息感,他痛苦地挣扎、干呕,身体无法控制地扭动,每一次扭动都带来腰椎和肋骨的剧痛,让他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病号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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