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老粮仓的阴影如同巨大的、不祥的蝙蝠翅膀,沉沉覆盖在陈岚心头。张磊提供的线索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了警方紧绷的神经。老吴的电话带着夜风的凛冽:“陈岚,布控点已秘密设下,粮仓内外都有我们的人,24小时轮值!只要他们敢露头,一个都跑不掉!医院这边我也加派了便衣,你们锁好门,保持警惕!有任何异常,立刻按铃或打我电话!”
“谢谢吴警官!”陈岚紧握着手机,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老吴的部署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但粮仓里可能隐藏的东西——汽油?炸药?或者其他毁灭性的工具——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寝食难安。她下意识地望向病床上的弟弟。
陈默依旧无声地躺着,侧着头,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那片被城市灯火映得昏红的夜空。老吴的话他听到了,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水般的灰败,只有偶尔因身体内部无法抑制的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嘴角,证明他还活着。腹中火烧火燎的空洞感并未因愤怒和恨意而消退,反而变本加厉地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胃袋疯狂地痉挛、抽搐,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全身,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恶心,冷汗早已浸透了病号服的后背。
他想喝水。干裂的嘴唇如同久旱的河床。他尝试着集中全身的力气,想抬起那只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臂。意念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击着堤坝,而他的身体却像一滩彻底溃散的泥沙。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连弯曲一下手指都变得遥不可及!只有指尖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的麻木刺痛感。这种意识与身体彻底割裂的绝望,比腹中的饥饿更甚千倍!他成了一个被囚禁在自己残破躯壳里的囚徒!连最卑微的生理需求都无法自主满足!
“呃…”一声饱含痛苦和极致屈辱的呻吟,终于无法抑制地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了出来。在寂静的病房里,这声音微弱却如同惊雷。
“默默!”一直强撑着不敢深睡、时刻关注着儿子的陈母立刻惊醒,摸索着站起来,扑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还是…饿得受不了了?”昏黄的小夜灯光下,儿子惨白的脸、额头的冷汗和咬出血丝的嘴唇,让她心如刀绞。
陈默死死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却倔强地不肯点头。承认饥饿,承认连喝水都需要母亲伺候,这对他残存的自尊是最后的凌迟。
陈母看着儿子因痛苦和隐忍而扭曲的侧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她不再追问,颤巍巍地拿起床头柜上那个普通的保温杯,里面是陈岚离开前晾好的温水。她小心地拧开盖子,又拿起一根吸管,凑到儿子干裂的唇边。
“默默…喝点水…润润嗓子…就一点点…”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哄着襁褓中的婴儿。
吸管触碰到了嘴唇。陈默的身体本能地微微前倾,干渴的喉咙发出渴望的吞咽声。他努力地想用嘴唇含住吸管,想靠自己的力量吮吸。然而,嘴唇的肌肉仿佛也失去了控制,只能无力地微微开合。水流顺着吸管流入口腔,却因无法自主吞咽而呛了出来!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呛咳让陈默整个身体都痛苦地蜷缩起来,脸色瞬间憋得发紫!水渍混合着呛出的涎水,狼狈地沾湿了衣襟和枕套。
“默默!默默!”陈母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拍着他的背,眼泪决堤般涌出,“是妈不好!妈笨手笨脚的!我们不喝了!不喝了!”
剧烈的呛咳终于平息,陈默瘫软在病床上,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里面是死一般的沉寂和彻底的绝望。连喝水…都成了需要别人施舍、连累母亲担惊受怕的负担!这种彻底的、毫无尊严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最后一点意识。
“妈…别…弄了…”他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放弃一切的疲惫,“…让我…睡…”
陈母看着儿子心如死灰的模样,听着那放弃般的话语,心碎得无以复加。她默默地拧紧保温杯的盖子,用毛巾轻轻擦去儿子下巴和衣襟上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紧紧握着儿子那只冰凉无力、微微颤抖的右手,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流淌,滴落在儿子粗糙的手背上。这一刻,病房里的寂静比任何哭嚎都更令人窒息,沉甸甸地压着两个被命运残酷碾碎的灵魂。
寸步难行的羞辱与无声的炼狱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给冰冷的病房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医生查房后,带来了一个对于陈默而言无异于公开处刑的决定——需要尽快进行膀胱功能的初步评估,以确定下一步的导尿方案。这意味着,他需要在医护人员(很可能包括徐丽)的帮助下,尝试进行床上排泄。
当护士(并非徐丽,是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护士)推着护理车进来,熟练地铺好一次性护理垫,并示意陈母暂时回避时,陈默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耻辱!巨大的、无地自容的耻辱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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