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头,喷火的目光死死锁住陈默,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告!默哥!反告他们!告他们私闯民宅!告杨伟故意伤害!告她杨雪诬告陷害、诽谤!妈的!老子就不信这朗朗乾坤,还能让这群黑了心肝的畜生一手遮天!”
张磊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灼热而滚烫,带着一种底层劳动者特有的悍勇和仗义,瞬间冲淡了陋室里凝固的绝望。陈默看着这个相识多年、一起在车间里流过汗、在生活中互相扶持的兄弟,一股久违的、带着铁锈味的暖流悄然注入他冰封的心湖。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报过警了,也验伤了。警察立了案,说…会调查。”
“立案了就好!有这鉴定书,有这些照片,就是铁证如山!看他们怎么抵赖!” 张磊稍微平复了一下激荡的怒气,但眼神依旧锋利如刀。他把手里那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重重地放在小方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默哥,伯母,这点钱你们先拿着。” 他不由分说地把袋子推到陈默面前,语气斩钉截铁,不容拒绝,“我知道你们现在难,打官司处处要钱,请律师、交通费、复印材料…哪样不要钱?我张磊没啥大本事,厂里效益也就那样,赵倩摆摊也挣不了多少,但这点钱是我跟她商量好的,家里暂时能挪出来的都在这儿了!你先拿着应急!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别跟我磨叽!”
陈默看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透过敞开的袋口,能看到里面是几捆用银行封条扎得整整齐齐的百元钞票,还有几沓散放的,看厚度估计有三万左右。这对于此刻背负着山岳般债务、工作岌岌可危的陈默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是救命稻草!但更重的,是这份沉甸甸的情谊,是在他被全世界抛弃时,依然有人愿意倾囊相助的信任!这份情,重逾千斤!
“磊子…这…你们家也不宽裕…阳阳还要…” 陈默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知道张磊家的情况,这三万块钱,很可能是他们省吃俭用很久才攒下的家底,甚至可能是借来的。
“拿着!” 张磊猛地打断他,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陈默肩膀上,眼神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兄弟义气,“是兄弟就别说两家话!当年我老娘住院开刀,你二话不说把准备结婚的钱都借给我的时候,我说过一个‘不’字吗?跟我见外,我张磊跟你急!”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坚定,“不光钱!人证我也给你找齐了!那个老周,退休的老工人是吧?我认识!以前一个厂区住过!回头我就去找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他说清楚,请他务必到时候上法庭给你作证!还有厂里!厂里多少兄弟都知道你陈默是什么人!知道你为了给杨雪治病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去跟他们说,需要的时候,有一个算一个,都愿意站出来给你说话!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大活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张嘴说着,还戳不破他杨家那群王八蛋编的鬼话?!黑的,永远变不成白的!”
张磊的仗义执言和掷地有声的承诺,像一道道温暖而坚实的光束,刺破了笼罩陈家的厚重阴霾,带来了久违的力量感。陈岚看着这一幕,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床上的陈母,也艰难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望着张磊,虚弱地翕动着嘴唇:“小磊…谢…谢谢你…拖累…拖累你们了…”
“伯母您这说的啥话!折煞我了!” 张磊连忙摆手,随即脸色又凝重下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经历过社会摔打的警惕,“不过默哥,你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杨家那群人,特别是杨雪现在傍上的那个姓孙的律师,我托人打听了一下,风评很不好,专门接这种歪缠胡搅、泼脏水的离婚官司,心黑手狠,为了赢不择手段。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百分百会想尽办法伪造证据,收买证人,往你身上泼更脏的水!你得把咱们这边的证据链扎得死死的!一点漏洞都不能给他们留!别怕麻烦!该找律师就找律师!钱不够,咱们再想办法凑!这口气,咱们必须争到底!”
张磊的分析像一盆冰水,让刚刚因兄弟情谊而升起一丝暖意的陈默瞬间又跌回了残酷的现实深渊。孙莉,那个只闻其名就让人脊背发凉的女人。杨雪的起诉状会是什么样子?他几乎可以预见,那上面必然充满了精心编织、足以置人于死地的谎言。
仿佛是为了印证张磊的担忧和他带来的短暂曙光,门外,寂静的楼道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清晰而刻板的声音,如同丧钟般敲碎了陋室里刚刚凝聚起的一点点暖意:
“陈默!挂号信!法院的!”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冰冷,瞬间冻结了屋内所有的空气!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陈岚“腾”地一下从小板凳上站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连床上的陈母也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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