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在叶临渊耳边凝固成透明的琥珀。他睁开眼时,十二尊针灸铜人正缓缓沉入水底,青铜表面浮动的《黄帝内经》篆文像游鱼般钻入他的瞳孔。眉心灵枢玉灼烧的痛感突然化为清凉——他看见苏清荷跪在青石阶上的身影,白大褂下摆浸在江水里,全息脉诊仪投射出的经络图像正与铜人残影重叠。
"经络逆流......"她突然抬头,AR眼镜闪过一道金光,"你眼睛里......"
叶临渊抬手触碰眉心,指腹传来青铜器特有的冰凉触感。水面倒影中,灵枢玉已化作朱砂色的针灸印记,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江风掠过时,他看见苏清荷手腕上未愈的伤口泛起淡绿色气晕——那是《千金方》里记载的"悬壶脉",只在濒死救活之人身上显现。
"你用了血引术?"他抓住她手腕的力道比想象中更重。
解剖刀从苏清荷指间滑落,在石阶上敲出清脆声响。她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铜人解体时你心跳停了七分钟。"全息影像突然切换成江城地图,数百个红点正在太素阁周边聚集,"元老会要求午时三刻公开审判......"
铜人核心的青铜医简在叶临渊掌心发烫。那些用朱砂写就的宋代官印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真正的文字——建炎三年太医局用染疫流民试药的罪己诏。他忽然明白祖父为何总在清明夜焚毁艾草,灰烬里分明飘着同样的陈年血锈味。
"医道如弈。"叶临渊用铜人残片划破指尖,血珠滴在医简上激活了隐藏的星图,"该让太素阁看看真正的落子无悔。"
***
江城会议中心的穹顶投下惨白光线。十二位太素阁元老端坐在仿古屏风前,苏清荷的全息脉诊仪正在播放昨夜江底秘境录像。当画面定格在青铜医简特写时,最年长的元老突然剧烈咳嗽,手中茶盏摔碎成青瓷莲花状。
"不可能!"银发老者拍案而起,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裂响,"太医局案卷明明记载......"
叶临渊解开缠在医简上的红线。蚕丝断裂的瞬间,整卷青铜片如活物般舒展,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指印——那些凹陷处还残留着黑褐色污渍。他两指按在最深的指印上,灵枢印记突然投射出立体影像:枯瘦的囚徒被铁链锁在药炉旁,后背烙着与黄泉会药人相同的"癸水"标记。
"活人试药是真,尸解仙术也是真。"叶临渊的声音让空调冷风都凝滞,"但诸位可知为何《铜人腧穴针灸图经》要刻在青铜上?"他指尖划过医简边缘的暗槽,十二道铜锈簌簌剥落,"因为青铜器能封印怨气——这些凹槽本该插着镇魂针。"
苏清荷的AR眼镜突然警报大作。她冲上前拉开叶临渊的衣领,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他锁骨下方浮现的针灸图谱——正是传说中失传的"九针归墟图"。最年轻的元老手中的平板电脑啪嗒落地,屏幕上刚解码完毕的档案标题触目惊心:《关于叶氏先祖参与太医局活祭事件的调查报告》。
"三个月前。"苏清荷突然转向元老会,白大褂袖口滑出半截银针,"太素阁地下三层为何突然改建?"她的针尖挑开叶临渊后颈皮肤,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微型太极图,"需要我展示现代DNA检测与祝由科咒禁术的融合成果吗?"
窗外惊雷炸响。叶临渊看见暴雨中隐约浮现的铜人虚影,它们正以《灵枢》九宫格方位包围建筑。眉心印记突然灼痛,他意识到这是祖父曾说过的"医劫三叠"——当术、心、道三劫齐至时,灵枢玉会强制开启终极试炼。
"成立新机构吧。"首席元老突然叹息,手中檀木杖重重顿地,"就叫......灵枢阁。"
暴雨冲刷着会议中心的玻璃幕墙。叶临渊注视苏清荷将银针收回发髻,她耳后新添的朱砂痣与灵枢印记遥相呼应。铜人残片在他口袋中微微震动,林九的加密信息在视网膜上闪现:"子时三刻,鬼市亥字号当铺见。"
当最后一位元老蹒跚离去,苏清荷忽然将九霄环佩按在叶临渊掌心。古琴背面新刻的星图正在发烫,那是用她血引术重绘的《黄帝外经》方位。叶临渊的指尖擦过琴弦时,十二律吕音波在空气中凝成肉眼可见的金色脉络——它们与江城地下的水脉走向完全重合。
"医道如弈。"苏清荷按住他颤抖的手,"但棋盘之外还有星空。"
铜人残片突然自行拼合成微型浑天仪,投影出的星象图中,紫微垣正对江城古码头方向。叶临渊想起幻境里宋代太医最后的耳语:"灵枢问心局未终,九针归墟方为始。"暴雨声中,他听见遥远江面传来青铜器碰撞的清越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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