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酆都燃灯箓》
【楔子:水漫龙骨缝】
山城重庆,天生就是个阴阳搅和的地界。
莫扯啥子火锅飘香,轻轨穿墙。老辈子传下的话,听得人脊梁骨缝里直冒凉气:山是骨头缝,水是龙血脉。城脚根下头,硬生生钉着口“鬼门关”!这事瞒得过活人,瞒不住水里的阴魂。
打上古黄帝爷那会儿,这地儿就犯了邪性。长江和嘉陵江,如两柄杀猪刀,“咔哧”豁开山城。刀锋冲煞,活脱脱一个天地生就的“阴极洼地”。
寻常地方,这就是个养邪祟的泥潭。偏偏黄帝爷有大气魄,凿开夔门天险,引出地肺深处千年积淀的“阴煞死炁”,钉死在这刀口上。阴极叠煞气,硬是凿出了个通幽“阴阳交接口”——人间酆都!
这“鬼门关”平素由阴司三位判官老爷捏着钥匙(天、地、人三脉权柄),管束躁动的魑魅魍魉。可老话说,再结实的门板,也架不住年深日久,更架不住里头关的东西太“凶”。
里头关的啥?
巫山山根里,大禹治水时钻出一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龙!它掀风作浪,三川四水倒灌,差点把川东变成龙宫后院。大禹何等人物?请动神工巫力,凿开巫峡七百里,将那孽龙摁在江底。
龙魂凶戾冲天!大禹无奈,只得抽魂剥魄,将其最恶毒、凶顽的残魂撕成七十二道凶煞!以“禹王锁龙契”,一道锁链锁一煞,封入七十二口天外陨铁铸成的“镇龙函”,沉在酆都城的七十二处地脉节点上——成了七十二口深不见底的“镇龙井”。
井,年深月久。铁函深埋,井口石栏爬满青苔水锈,虫蚁啃出孔洞,成了腌菜坛子、下水道口。一代代人踩过井盖石,娃娃井边耍泥巴,浑然不知脚底踩着能让天地翻覆的大祸害!
阴司衙门的老判官,三更梆子响,眉头皱如江心旋涡。每逢甲子轮回的“丁酉鸡年”,事就悬吊吊不稳当!子午阴阳炁在这阴极地上冲绞不和,阴阳二气如醉汉斗殴。
那扇被阴煞滋养千年的“鬼门关”,嘎吱作响。缝隙一开,活人眼目不清时,就能瞅见些不该看的——
本该在阴曹的市井街巷,影绰绰挂在现世高楼窗台外,糊在闹市板车轱辘边。黑瓦老铺的绿纸灯笼里,点的仿佛不是桐油,是幽磷鬼火。
老辈子传下避祸诀窍:
「酉时三刻,天麻麻黑时,若听见“叮叮当当”引魂铃——那是阴差拿着索命勾子“点卯”!赶紧狠心咬破舌尖,含住一枚“开元通宝”或乾隆前的老铜钱,以铜臭血气压住心口阳气!迟一步?嘿,魂儿怕就跟风筝似的被牵走喽!」
「鬼市铺子门脸挂绿纸灯笼的,纸人纸马堆得扎眼。那掌柜多半笑么呵儿,白脸阴笑,死盯着你。甭管他喊“老表”再亲,千万别对眼!谁知道绿光反照出来的是啥物件儿?」
「 更邪乎是奈河桥下的忘川水。活人若觉水清想去照影——嘿嘿,水面上那张脸皮子,亲娘老子都认不出!」
————
话扯远了。
眼下,又到了年头。
丁酉鸡年。
早春二月,惊蛰刚过。闷雷滚滚的春雨,把巴山浇了个透心凉。长江水涨,黑黢黢的浪头裹挟枯枝败叶和泥腥气,卷过朝天门,啪啪拍打岸边青石板,水花溅得老高。
江边茶馆里,摇蒲扇的老辈子眯缝着昏花眼,瞅那浑浊翻涌的江面,吧嗒着叶子烟咕哝:
“水打棒没见多,水头咋嫩个凶?怕不是底下那七十二口井里的老物件……又痒痒了?”
另一茶客缩脖子低语:“可不是?老话讲‘丁酉鸡年鬼探头,麻麻黑里莫照水沟’……邪门着。你听说没?磁器口老油坊,前两天下半夜磨盘自个儿转飞快!守夜老张头吓尿裤子,说是听见井眼儿里‘咯嘣咯嘣’响,像啥铁链子……快断了?”
话音未落,一股阴冷江风猛灌进茶馆!风带着几百米深江底淤泥翻出的湿腥朽烂味儿,吹得油灯豆大火苗乱窜,明灭不定,映得几张老脸忽青忽白。
众人噤声。
窗外,浑浊的长江怒水一刻不停地冲刷酆都古老堤岸——
哗啦……哗啦……
像某种深渊里的庞然大物,压抑不住的低沉喘息。
(楔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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