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一声轻微却令人头皮骤然发紧的声响!
像冷水滴进滚油,像毒蛇在草丛里摩擦草叶!
崔夜猛地站直,目光锁死瓷盘!声响正来自显影液!
原本缓慢变化的液面,毫无征兆地冒起细密粘稠气泡!鼓胀破裂,发出短促“啵”声。不像化学反应气泡,倒像……底下有粘稠物在加热沸腾?
滋滋声加剧,气泡争先恐后翻滚,药水瞬间煮开。浊浪翻滚!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其浓烈、极其霸道的铁锈与腐败内脏混合的腥气,轰然炸开。瞬间充斥了整个暗房狭窄的空间,强势地压过了原本的化学药水。
崔夜脸色煞白,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喉头涌起强烈的呕吐感。
这气味他印象深刻——小时候过年跟着大人去看宰猪,滚烫的、新流出的、还冒着热气的大盆猪血!就是这种直冲脑门的、浓稠得化不开的铁锈腥甜!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砰”地撞在冰冷坚硬的水槽边缘上,刺骨的凉意让他稍微回了点神。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击着肋骨。这超乎常理的诡异场面让他头皮阵阵发麻,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幽红灯光下,沸腾药水如邪恶胎床。浊浪起伏间,底片影像载沉载浮,模糊脸孔被拉扯变形!
崔夜强忍着令人窒息的腥气和强烈的不适感,屏住呼吸,硬着头皮凑近去看。
汗水滑进眼睛里,带来刺痛的灼烧感。他终于看清了——药水沸腾的核心点,似乎正是那纸新娘面部的位置!
漫长的煎熬后,沸腾减弱,气泡稀疏,浑浊沉淀澄清,归复死寂平静。
当最后几个气泡“噗嗤”破裂,整个搪瓷盘中的药水重新变得透明。那张底片也如同被献祭完后的祭品,安静地沉在盘底。
崔夜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用镊子,指尖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底片从药水中夹出。残留的药水顺着底片边角滴落,滴答作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将底片轻轻拎起,凑到暗房那唯一的红色灯光下,几乎是颤抖着看去——
完整的形象终于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纸扎的繁复花轿透着邪气。
端坐轿内的女子身着大红纸嫁衣,纸凤冠盖霞帔,双手交叠膝上。僵硬死气。分明是给死人的陪葬品!
纸人的特征清晰可辨,僵硬、脆弱、死气沉沉。
崔夜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张纸新娘的脸上。
那是一张标准的旧时新娘鹅蛋脸纸面,描摹的眉眼带着一股子程式化的清秀。然而……
就在这张惨白僵硬的纸面脸庞的左颊处,赫然印着一个湿漉漉的、边缘还微微模糊的——五指极其清晰的暗红色手印!
那手印的颜色很深,红得发暗发黑,仿佛蘸满了浓稠血浆刚刚按压上去。五根手指细长纤瘦,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指尖微微向内弯曲的轮廓,仿佛这“手”离开得非常急促,指尖带着一丝颤抖的不舍或……怨毒。
一滴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正顺着人中的位置缓缓向下流淌,差一点就要滴落!
正是这手印,散发着令人血液冻结的浓郁铁锈腥气。与冰冷纸面交织出生死交织的恐怖。
崔夜浑身血液凝固,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视觉嗅觉的冲击粉碎着理智。
儿时屠宰场的温热血盆,父亲最后一次离家的关门声,那刻骨铭心的铁锈腥气……
童年深处对不可名状失去的恐惧,混着眼前的妖异,如冰冷藤蔓缠绞心脏。心口一阵尖锐刺痛!
与此同时,额前头发下,十岁意外留下的伤疤中,那视力受损的左眼,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剧痛!
“嘶——”
崔夜倒抽冷气,捂紧左眼,镊子连带底片“啪嗒”掉在水槽边沿。眼前世界瞬间扭曲模糊!
那剧痛迅猛尖锐,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穿眼球刺进脑髓。
痛得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地蜷缩,额头“咚”地撞在水槽边缘坚硬的棱角上。
眩晕过后,剧痛稍缓,生理性泪水从完好的右眼涌出。
他捂住左眼,仅用那受伤抽痛的眼隙,颤抖着望向水槽边染药水的底片。
幽红灯光下,诡谲景象映入他“异样”的瞳孔:
纸新娘影像周围,丝丝缕缕缠绕着一层淡薄却真实存在的、黑烟絮般流动的阴冷气息。无声翻滚涌动,粘稠污秽。
而那可怖的血手印处,更骇人。
丝丝缕缕的暗红气息,正如无数微小的血虫,从手印深处缓缓向外渗透蔓延。
仿佛那不是凝固血印,而是仍在渗血的活体伤口!怨毒、冰冷、夹杂河水的阴湿感,通过这扭曲视觉,凶猛冲击意识!
真实的痛楚!
真实的扭曲!
真实的污秽!
所有无神论堡垒在连番诡异攻击下,剧烈动摇崩塌。
崔夜靠着冰槽,大口喘息,面无血色。左眼剧痛减弱,残留刺痛和灼烧感清晰。右眼望着跌落的底片,眼神充满惊悸、茫然与堕入深渊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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