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穿着簇新到不自然的深蓝色寿衣,宽大僵硬,纸感十足。
惨白的脸、鲜艳的腮红、深蓝寿衣,在雾与扭曲视界中构成极端恐怖的景象!
这四个……“人”?不!是四个披着人衣、散发浓重死气纸浆味的——纸扎人形!
它们僵硬挺直,双手低垂,保持固定姿势。而它们的“脚”……没有脚!身体直接从腰部下方消失!
崔夜颤抖的左眼“视界”终于扭曲看清:
四个纸人腰部之下,连接着简陋细竹篾编成的十字支架。
正是这支架底部尖端,支撑着纸人沉重的上半身,代替“脚”,一下下稳定无声戳点湿滑青石板。
每一次点地,支架尖端与石板摩擦,发出那令人头皮炸裂的——
“嘶喇…咯吱…咯吱…咯吱……”
不是走路,更像在冰冷石板上,用支架硬生生将这诡异纸人戳着向前滑动。其动作之僵硬违背常理,令人作呕!
更让崔夜心脏几乎停跳的是——
在这四个诡异僵硬、犹如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寿衣纸人身后。
在它们共同抬举的交叉竹篾支架之上,稳稳托举着一顶……大红色纸扎轿子。
那纸轿!
艳红!如同刚刚喷涌出动脉、未凝固的鲜血泼洒而成!
四四方方,顶饰死人纸钱串成的流苏与同样纸糊的狰狞鬼鸟凤凰。轿帘紧闭,似凝固的血幕。
这猩红在雾浓污秽的巷道中,刺眼得不祥。
四个面无血色的抬轿纸人,一顶通体猩红的纸轿。
在死寂雾巷深处幽灵般无声滑动。唯有支架尖端点在湿滑石板上冰冷摩擦声,“咯吱…咯吱…咯吱…”。
有节奏敲打崔夜神经,如同丧钟回响!
纸轿!
血河!
老汉那恐怖谶语!
“纸轿过河时…”
念头如闪电劈开混沌!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淹没崔夜!
是它,老汉口中那索命的“纸轿”。它没渡河,闯进了雾寮镇深巷。
它找上他了?!
为什么?!
就在崔夜因极度恐惧僵直瞬间——
“呼——!”
一股阴风凭空卷起,透骨阴冷。风不来自任何方向,仿佛虚无诞生,带着尘土与地下水腥臊。
风吹开浓雾一角,吹动那顶猩红纸轿沉重如凝固血块的帘布,厚重的帘布掀起一道细小缝隙。
缝隙中,一只毫无血色的手臂伸了出来!
五指纤长,如同精心雕琢过的白骨。
皮肤死灰白,毫无生气弹性,几近透明,能看清皮下幽青色静脉网纹,皮表点缀着几块极不自然的暗紫色尸斑!
最令人窒息的是那指甲——尖利狭长如匕首锋刃,涂着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近黑色。
这只手臂慵懒地搭在猩红的轿帘边缘,仿佛是轿中主人漫不经心的一次小憩露手。但那种从皮肉到指甲都浸透着的死气与妖异,却如同最剧烈的毒药,瞬间侵蚀着所见者的理智!
崔夜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仿佛被这只鬼手狠狠攥住。
“呃…”他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短促的、因极度惊骇而破音的气声!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就在鬼魅手臂伸出的同一刻!
他那只流血不止的左眼,如投入炼狱熔炉。前所未有的猛烈灼痛火山爆发般冲击神经,视野瞬间被涌出的粘稠温热液体覆盖。
“啪嗒……” 温热血泪混着组织液滚落脸颊,滴在攥铜钱的手背上。
剧痛撕扯下,左眼“污秽视界”却陡变异常“清晰”“集中”,世界覆上浓重血色滤镜!
在这血色扭曲视野里,猩红纸轿帘子缝隙被无限放大。
他仿佛透过那点缝隙,“看”进轿内——
然而,就在目光即将捕捉核心景象时,剧痛达至顶点。视线焦点下意识向上偏移,落在纸轿侧旁墙角破败杂物堆里的一样东西上。
那是面磨盘大小、布满尘垢蛛网、边缘残破的老式铜镜。镜面早已氧化发黑锈蚀,几乎无法映照人影。
但!在崔夜这剧痛扭曲、血泪模糊、污秽扭曲的视界里。
那面肮脏铜镜竟如同被无形大手抹去尘污,陡然变得清晰光滑,如同沉湖冷玉。
清晰的镜面,正映照着那顶鲜红纸轿,那被风掀起的帘幕缝隙!
然而!
镜子映出的,并非搭在帘布边缘的苍白鬼手!
而是……一颗头颅!
或者说,是半张脸!
那是一张女人脸,面色同样惨白如新糊窗纸。
但那五官……扭曲。充满刻骨怨毒,眼神如淬毒刀锋直刺而来。嘴角勾起,却非笑靥,而是挂着万年玄冰雕琢般的……讥诮,讥诮到癫狂的诡笑!
这张怨毒扭曲的鬼脸,正透过铜镜倒影,穿透层层污秽,越过虚实界限,死死地“盯”着崔夜!
一个人名突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是聂莫黎?!
镜中的鬼脸,轿中伸出的鬼手!
视觉的错乱,真实与倒影的颠倒!
强烈的认知冲突如同巨锤砸在崔夜的意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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