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体之上,数道粗若蟒蛇的裂痕贯穿上下。无数细小碎骨状粉末爆炸般激射而出。
整块巨碑剧烈摇晃,发出濒临彻底崩溃的哀鸣。碑身表面凝固油脂般的暗哑光泽骤然熄灭。浓郁、刺鼻如硫磺混合腐烂脏腑的黑烟狂喷而出。
原本流淌的污秽黑油如同截断源头,瞬间稀薄。
地穴更剧烈摇晃,洞顶碎石如雨砸落。那拍向崔夜的葬尊腐烂巨爪,其势在这恐怖反噬冲击下骤然一滞。巨大掌心不受控制地痉挛扭曲,包裹巨掌的污血黑煞瀑布如同受惊蛇群乱窜。
就在这界碑崩裂、巨爪痉挛震荡的瞬间,“吼——!!!!”一声比界碑炸裂更加凄厉、暴怒、充满毁灭与不甘的咆哮,仿佛从无尽地底深渊直接在所有生灵脑髓深处炸开。
是葬尊。
在邪骨界碑剧烈摇动、裂缝黑烟缭绕的最深处,在喷涌黑油的裂隙核心,原本如黑洞般的虚无中,一道纤细、脆弱、被无穷无尽如同黑色蛛网与触手般的怨毒煞气死死缠绕包裹的半透明女子轮廓,在剧烈震荡冲击波中,被强行从葬尊贪婪的“口器”边缘震了出来。
正是聂莫琪。
她被钉入倒悬棺,被双魂契束缚,被葬尊吞噬同化,被莫黎怨念撕扯了千年的孱弱魂灵。
魂体呈现出脆弱、仿佛随时会融化的水蓝色,面容痛苦扭曲,眼窝空洞无神,只有嘴唇无声颤抖。
无数粗大如儿臂、猩红如污血的怨气锁链,如同寄生藤蔓从葬尊腐烂巨口深处延伸而出,深深扎入她的四肢、胸膛、头颅,贪婪吮吸着她的魂力。
而那些代表莫黎疯狂怨念的漆黑扭曲尖刺,也不断从她魂体内部爆出,撕裂她的意志。
那是双魂契的具象,姐妹相残,彼此吞噬,成为葬尊邪力的养料。
就在她被震荡波冲击得魂体激荡、显露出被锁链刺穿轮廓的瞬间,在下方,那被骨钉反噬之力冲击得濒临意识崩溃、仅剩右眼一丝模糊光感的崔夜,不知是命运的巧合还是残存意志的本能驱使,他那布满血污、空洞麻木的右眼,恰好迎上了聂莫琪那被无尽痛苦怨念包裹的空洞目光。
目光交错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一息。
在那道纤细脆弱的魂影深处,那原本被千年怨毒、姐妹撕扯、葬尊吞噬的痛苦彻底淹没的空洞眼窝里……一点微光,一点仿佛星辰燃尽前最后的明澈,一点如同迷失黑暗中突见晨曦的本我灵犀,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地,倏然点亮。
莫琪那张痛苦扭曲的魂体轮廓上,那双空洞的眼眸,瞬间被一种混杂极致疲惫、无边悲悯以及对眼前濒死躯壳难以言喻复杂情绪的光芒所覆盖。
她看到了崔夜眉心那枚深深刺入、散发浩然与诅咒交织气息的骨钉,看到了他被葬尊巨爪阴影笼罩的渺小身影,看到了那正在界碑深处发出痛苦咆哮的葬尊本体。
一股如同卸下万钧重担、带着解脱与深深倦意的意念,无声地从莫琪亮起的眼眸中流淌而出。
够了……姐姐……
真的……够了……
这无尽……撕扯……吞噬的……轮回……停下吧……
随着这无声叹息,莫琪那脆弱的水蓝色魂体猛地放弃了所有挣扎。
缠绕她的、由葬尊贪婪凝聚的猩红锁链仿佛瞬间失去目标,狂暴吮吸力骤然失效。那些代表莫黎怨念从内部撕裂的黑色尖刺,也如同撞上无形壁垒般凝滞。
随即,在葬尊咆哮、界碑轰鸣、怨魂尖啸中,她的魂体如同揉皱又吹起的纸片,由内而外,无声地、主动地——分解!
化为无数点柔和的莹绿光点,像初春晨曦。每个光点都裹着一滴魂泪。不再抵抗、怨恨、撕扯。它们轻盈如流萤,挣脱所有锁链尖刺的桎梏,袅袅飘散,向着虚假的穹顶上升。
双魂契——断!
主魂主动湮灭,如同抽去了诅咒邪阵最后的基石。
轰隆隆——!!!
邪骨界碑,这根支撑葬尊的脊椎,在破煞冲击下早已布满裂痕。此刻双魂契崩断,失去了怨煞平衡的维系,如同被抽走脊梁的巨兽,轰然垮塌!
“喀啦啦啦——轰隆!!!”
巨碑在骨骼爆裂与山峦崩塌的恐怖合声中,从顶至基,彻底粉碎!白骨碎片、凝固污秽油脂、封存万载的漆黑污秽之气,如火山喷发般激射四散。骨穴中心被浑浊的毁灭雾气吞噬。
“吼嗷嗷嗷——!!!!!!”
界碑湮灭的中心,喷涌秽气里传来葬尊最凄厉、最绝望的咆哮。根基崩碎,力量源泉断绝!
那痉挛探出的巨爪,随着脊椎骨核的毁灭,支撑它的庞大腐朽金身如烂泥城堡崩塌。破碎金箔与腐烂皮肉如泥石流剥落。巨骨断裂扭曲变形。恶臭脓浆与石油般的污秽煞气从每个伤口喷涌。
拍向崔夜的巨爪,离他头顶不足三尺,随金身崩溃,如同强酸腐蚀的蜡像。从指尖开始,寸寸瓦解、液化!化为一滩散发浓烈恶臭、滚烫冒泡的污黑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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