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颗污浊如同凝固黑血包裹煤渣的算珠,在车头撞击“站—零壹”扭曲锈轨站台的瞬间炸成漫天恶臭黑泥。粘稠如油的污秽溅满副驾驶座旁的车窗玻璃,瞬间遮蔽了最后一点微弱光线。
车体最后一丝狂暴冲撞的惯性被彻底耗尽,如同被射穿心脏的巨兽,在撞飞一段横亘路轨的焦黑枯木后,发出金属断裂的哀鸣,滑向冰冷死寂的黑暗。
寂静冻结了时间。浓烈血腥铁锈混杂硫磺毒瘴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入肺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冰碴。
那具拖累他半条命的白骨算盘残骸散落在副驾驶脚下,断裂的骨架上粘着各种爆碎算珠残留的恶臭粘液,如同经历了一场呕吐。三根刺入骨架的肋断骨处,冰凉吸摄感如同蚂蝗依旧盘踞。
左臂像被浇铸进冰冷粘稠的铁水。翡翠扳指早已不复温润玉泽,左小臂前半部分覆盖着一层冰冷滑腻如同凝固尸油的惨白肉膜。肉膜表层下,无数细微如血管的暗红纹路纵横交错,疯狂搏动起伏,贪婪吞噬着车厢里浓郁的血债怨气。
每次脉搏般的搏动,都伴随一丝细微的、如同活物吞吸粘液般的嘶嘶声。掌心覆盖方向盘处,五个指头几乎被粘稠肉膜糊死。
皮肤传来冰寒刺痛和麻痒感,如同万千尸蛆在皮下蠕动啃噬。诡异的肉膜缓慢而坚定向上蔓延,吞噬肘弯,贪婪吮吸生命力,让刘三儿感觉这条左臂越来越不像自己的东西。
没有时间思考变异的左臂。冰宫深处那倒悬尸群拖拽青花罐虚影行进的方向,冰冷入髓的召唤与威压更加强烈。脚踝黑驴皮环勒陷的痛楚清晰无比,后背碎裂青花罐传来的怨念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他挣扎着踹开卡死的、覆盖厚黑冰的车门。硫磺恶臭瞬间灌满口鼻。脚踩着冰冷滑腻、不知是冰屑还是油泥混合物的地面。前方并非预想的宫殿终点或黑暗甬道,而是一片令人窒息、无边无际的巨大冰原。
脚下是光滑如镜、布满细密灰白纹路的坚冰,冰层深邃如墨玉,深不见底。天穹是浓得化不开的、翻滚着硫磺烟絮和冰晶粉末的墨绿色浊雾。巨大的冰川如同扭曲冻结的巨兽脊骨,在视野尽头沉默耸立。
冰原正中心,一座同样被完全冰封、巨大如陵寝的建筑孤峰突兀矗立。整座“陵峰”由巨大、似乎冻结千万年的黑色玄武岩堆砌。
岩石缝隙凝结层层叠叠的灰绿色冰壳,如同覆盖着巨大的苔藓尸斑。最顶端非宫殿穹顶,而是一口巨大如同石棺的黑曜石平台。
平台底座冰封层最厚处,那口始终被冰宫尸群拖拽的青花瓷罐碎片虚影,不再游离。它如同被巨大磁石吸附,牢牢“坐”在石棺平台基座上。
罐体表面漆黑如蛛网的裂纹在灰绿冰壳覆盖下若隐若现。粘稠如凝血的暗红光芒如同垂死心脏最后一次搏动,在冰壳深处极其微弱闪烁明灭。罐子周围冰面上,粘稠黑油冻凝的痕迹汇聚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奠”字轮廓。
就是这里。九钉镇魂的核心。
刘三儿拖着冰冷算盘残骸,踩着滑溜冰面,一步步靠近散发无上怨念与死寂的冰封石棺平台。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黑驴皮靴子在冰上留下清晰刮痕。
肉膜覆盖的左臂垂在身侧,冰寒气息几乎冻僵半身。离平台基座还有十几米远,一股直透灵魂的刺骨寒意如同冰锥扎入骨髓。脚底板那股钻心噬髓的锐痛再次猛烈爆发,几乎让他跪倒。
就在这时。
呜——
一声尖锐短促、如同冰晶断裂破风又带着非人韵味的锐鸣响起。
一道尺许长、颜色如同极地冻蜡般惨白的身影,毫无征兆从石棺平台基座背面、一片覆盖厚厚死白色霜晶的巨大冰笋尖端激射而出,快如一线残影。
是那只在矿洞中啃噬他脚底刺青的蜡尸婴灵。
它通体如同裹着一层半凝固尸蜡,在冰原惨淡天光下泛着令人心寒的瓷白光泽。
那颗如同熔蜡凝结的皱缩小脸上,口鼻眼睛位置模糊不清,只有一张不断开合、布满细密尖牙的黑洞洞口异常醒目。
此刻,它如同被无形巨力弹射出的尸油冰梭,精准撞向冰棺平台底座正中央、青花罐碎片虚影正下方、一个微微向上隆起的、同样被厚冰壳覆盖的狭长凸起物。
那凸起物长约丈许,宽约四尺,覆盖冰层下隐约可见漆黑如墨、表面刻满细密古老符咒的棺椁本体——九枚铁钉钉死的镇魂棺。
砰。
一声沉闷如同敲击万年冻土的巨响。蜡尸婴灵如同烧红铁弹撞上了凝冻的猪油。
撞击点在巨大冰棺盖板正中、冰层最厚实、刻着繁复“奠”字封印图案的正中心位置,硬生生撞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深坑。
碎冰屑混杂一种发黑、如同凝固血块的厚厚冰晶四处崩飞。撞击点中心向内微微凹陷,孔洞轮廓正好贴合蜡尸婴灵皱缩脑袋的形状。
没有洞穿,仅仅是一个深坑。
但就在蜡尸婴灵粘腻冰冷躯体撞在冰棺“奠”字封印核心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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