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前功尽弃!千钧一发!
那被强行注入裂缝的、由镜片凝聚的微光所钉住的几个最关键的规则节点处,猛然爆发出一股极其强烈的、源自九幽污秽核心的反抗之力。
如同毒蛇昂首反噬,污秽混乱的能量如同黑色的荆棘倒刺,顺着昆仑镜映照的光路和安魂咒的力量丝线,疯狂反噬向源头!
“镜…镜!”
生死关头,张九郎破碎的意识中只剩下最后的本能。
阿史娜手中昆仑镜残片仿佛感应到污秽之力。镜面蛛网裂痕深处,明灭破碎的空间光斑猛地疯狂旋转,形成一个扭曲混乱的微小时空漩涡!
足以撕裂神魂的反噬力量,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漩涡吞噬大半,只余散逸冲击让阿史娜和张九郎再次喷血。
正是这镜片意外化解大半反噬的短短一瞬!
轰隆隆……!
石敢当巨大裂口处,混杂光芒剧烈闪烁明灭!
最终,在那最深处被镜片光芒定位的关键“疮疤节点”上,几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的暗金色符文纹路,如同干涸河道被注入水流般艰难地……重新连接了起来!
虽然依旧暗淡,虽然周围裂缝依旧狰狞巨大,但最核心的几道规则之“伤”,被强行弥合了一线!
呼……
一股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凉风,仿佛从大地极深之处幽幽吹起。不是阴寒,而是一种沉淀、厚重、包容万物又坚韧不催的古老气息!
那喷涌如注的粘稠秽气黑柱,如同被一双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猛地一顿。
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束、变细。从狂暴的喷泉,化为涓涓细流,最终在裂口边缘流淌、消散!
裂口深处,那无数抓挠嘶吼的怨毒虚影,发出无声的不甘尖啸,却如同退潮般缓缓沉入那无底的黑暗深渊,暂时被镇锁回去。
地库中令人窒息的阴寒与尸腐恶臭未散,但那剥离融化血肉灵魂的极端腐蚀感与疯狂混乱意念,却如同按下暂停键。
巨大的石敢当本体断裂依旧,但核心伤口的大出血,被强行止住了。
一股微弱得如同萤火,却坚韧得如同扎根千年古树的根系般的浩然“正气”,种代表秩序与镇压的意志力场,开始从石敢当的断口深处弥漫开来,虽然稀薄,却异常坚定地开始收束空气中弥漫的妖气颗粒和混乱的地气阴力。
整个地库陷入短暂死寂。
只剩下张九郎粗重痛苦的喘息,阿史娜压抑不住的咳嗽,以及……墙角灰烬中,老宦官生命流逝、渐渐微弱的呼吸。
——————
数月后,长安城。
冬去春来。
冰雪消融的痕迹还未完全退去,朱雀大街上便已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来自西域的驼队铃声悠扬,波斯商贾兜售着新到的宝石香料,新罗的使团车驾缓缓而行。
东西两市重新开张,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平康坊的丝竹管乐再次响起,娇声笑语透着劫后余生的放纵。
身着明光铠的金吾卫骑着高头大马,在宽阔的街道上列队巡视,威风凛凛。光鲜亮丽,盛世画卷。
但在那华美的皮囊之下,阴影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街头巷尾,茶肆酒馆里,永远少不了压低声音、口沫横飞的谈论。
“……听说西市波斯邸旁边那‘聚宝斋’换了东主?背地里还是康瘸子那一套!啧啧,昆仑石料碰不得啊!那日变狼的胡商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岂止啊!城北李家新买了个龟兹来的彩陶摆件,雕工绝美!可昨晚他家护院起夜,看见那彩陶的眼珠子…在转!妈呀,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嘿!老哥你这才哪到哪?知道平康坊的‘醉春楼’吧?那位头牌小娘子…不是病死了么?前几夜打更的老周赌咒发誓,说看见一个穿红纱的影子在楼顶跳舞!那身段…跟以前的桃红姑娘一模一样!”
百姓脸上带笑,眼中惊恐未褪尽。白日喧嚣繁华,夜晚异常安静诡异。宵禁梆响,家家闭户,无人敢轻易夜行。
朝廷颁布严令。鬼市被默许“看管”在几处最边缘的废弃坊市。浑天监与京兆府设下重重暗哨,严苛管控鬼市流出的妖异物品与昆仑玉石料。
妖物依旧活跃于黑暗角落,只是被暂时压制。精怪与人,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脆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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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省。 某个最不起眼、堆放过期卷宗的角落库房内。
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入几缕惨淡的天光。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的霉味、灰尘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地底深处的沉寂阴凉。
张九郎伏案抄写。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书吏皂衣。神情平和,眉宇间却沉淀着疲惫与一丝不属于年纪的沧桑。
肩背处的旧伤每逢阴雨便隐隐作痛,柳执中妖力侵蚀留下的后遗症深入经脉。他毫不在意。
誊抄的不是策论诗文,而是秘书省浩如烟海的旧档中,关于“镇宅辟邪”、“石敢当源流”、“长安地气异闻”的零星记载、传说,乃至术士笔记。笔迹沉稳,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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