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悰嘴唇微颤,额角青筋跳动。怒意和一丝慌乱在他眼中交织。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拿下……” 话音未落,旁侧一个师爷忙附耳低语。杜悰眼神阴晴不定,最终强压怒火甩袖。“杵着作甚?移尸封库,任何人不得靠近!”
衙役们如梦初醒,抬尸封门。库房被铁链锁死。只余地上那滩腥臭黑水,像诡谲的眼冷冷注视。
张九郎早已悄悄退到人群外围。
他趁乱摸索到黑水渗出的地方,佯装整理破草鞋。袖中滑出小块油布,小心按在那黏腻刺骨的黑水上,沾取黄豆大的一滴,迅疾包好藏入袖袋深处。指尖传来的寒意比石屑更甚十倍!像毒蛇信子舔舐骨头。
袖中那点冰冷像是会生根,直往他骨髓里钻。
张九郎杵在库房外的石阶上,空洞的眼睛“望”着喧嚣混乱的西市街道,耳中尽是胡商愤怒的质问、衙役粗暴的驱赶,还有阿史娜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烙在心头——锋利、决绝,还有一丝玉石俱焚的意味。
他听见杜悰临走前压低了声音吩咐一个亲信:“去,把那个贱籍给某看牢了!还有那个瞎子…盯紧点!”
黄昏悄然降临,闷雷在云层深处滚了几滚,带起一股带着土腥气的风。雨,看来是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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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衙。
烛火昏黄,灯油燃尽的噼啪声分外清晰。
杜悰一个人坐在冷清的签押房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冰冷的酸枝木桌面。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案头摊着几份没心情看的卷宗。
最终,还是从贴身的袖袋里,小心地摸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那纸条质地很普通,像是随手从账簿上撕下的。
他再次缓缓展开。
纸条上只有六个蝇头小楷,墨色已经有些洇开,像是被汗水浸过:
“影祸起,胡作伥,速清!”
杜悰死死盯着这六个字,像盯着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屋外,沉重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嗒”。与他心跳诡异地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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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夫王五拖着疲惫身子回到京兆府杂物库房角落。
今夜他轮值看守金驼邸库房钥匙。胡乱啃了个冷胡饼,胃里翻腾。库房闷热,霉味和尘埃气混在一起。角落里有个半旧铜盆,盆底剩点浑浊水迹。
王五觉得口渴,也懒得去外面打水。他俯下身,凑近那铜盆,想就着盆底那点水印湿湿干裂的嘴唇。
铜盆的水面微微晃动,映出库房昏暗的光线和他自己模糊的、扭曲的影子。
就在他脸快贴到水面的刹那,铜盆里那水光忽地幽暗了一下。
盆中倒影猛然扭曲变形。一只乌青浮肿、指甲尖利如刀的手,从他脑后倒影倏然伸出,带着刺骨阴寒,直插倒影的额头。
“呃——!”王五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得几乎听不见的抽气,浑身僵硬,瞳孔猛地放大。
他想抬头,脖颈却像被无形的冰手死死扼住!
烛光微弱,只映着他身体前倾、凝固在铜盆上方的背影。角落里,唯有盆中水面,诡异地恢复了平静。水面上,一团比夜色更浓稠的阴影倏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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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阴雨,洗刷着长安城。
第二天黎明,看守库房的衙役发现了王五。
他上半身栽在那个铜盆里,脸埋在那浅浅一层的污水中,身体冰冷僵硬,早已溺毙多时。水迹只浸湿了他前胸小片衣服,盆里的水也根本没洒出来。
在他头旁边冰冷的灰墙上,有几道歪歪扭扭、深陷墙皮的血痕,像是人用尽最后力气用手指抠出来的:
“镜不照人,水不藏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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