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洛阳城西,王通府邸。
飞檐斗拱间,本该弥漫的书香雅韵,此刻却被浓烈的刀兵煞气驱散。江湖豪客、世家子弟、奇人异士济济一堂,觥筹交错下暗流汹涌。
庭院中央,却空出一片肃杀之地。
跋锋寒!
这塞外来的年轻刀客,身形如孤峰刺天,背负一柄古朴长刀,卓然挺立。面容冷硬如戈壁风霜雕琢,目光扫过满堂宾客,带着塞外风雪的刺骨桀骜与睥睨。
“久闻黄山逸民欧阳希夷前辈剑术通神,为中原有数高人。”跋锋寒的声音不高,却似金铁刮磨,字字穿透喧嚣,刺入每人耳中,“跋某踏足中原,欲会尽天下英豪。欧阳前辈,可敢下场赐教?”
满座哗然!
欧阳希夷何许人也?成名数十载,剑法早臻化境,与宁道奇、傅采林论交的宗师级人物!这胡族小子竟敢当众挑战?
角落中,伪装成单婉晶手下的寇仲看得血脉贲张,低吼:“好胆色!这才是我辈风采!”
徐子陵亦是目射奇光,紧紧盯着场中那孤傲身影,清晰感应着其体内那如火山熔岩般蓄势待发的凛冽刀意。
王通勃然怒道:“黄口小儿,焉敢如此狂妄!你与武尊毕玄是何关系?!”
跋锋寒冷哼一声:“我与毕玄无干,而是他那欲知而不可得之人!此刀名‘斩玄’,敬请中原高手赐教!”
一位须发如银、面容清癯的老者,缓缓自席间站起,正是欧阳希夷。
他目光古井无波,竟无半分愠色,唯有对后辈的一丝审视:“锐气可嘉。老夫欧阳希夷,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身侧一名仆从恭敬递上一柄形式古拙的长剑。
欧阳希夷伸手接过,剑入手,其身形看似缓慢,却一步跨出,人已如流云般飘落场心。
随着这举重若轻的一步,一股磅礴如万壑松涛、浩瀚似沧海横流的无形剑意轰然弥漫!
“锵——!”
跋锋寒背上长刀“斩玄”似感应主人冲天战意,刀鞘震荡,寒刃自行弹出半尺!
森森刀芒如活物吞吐,一股斩灭万法、欲破苍穹的惨烈杀气冲霄而起,硬生生抵住那浩荡无边的剑意牢笼!
“轰!”
两股无坚不摧的精神意志于虚空中悍然相撞!场边功力稍逊者顿觉胸闷气窒,仿佛置身怒海狂涛,心神几被压碎。
寇仲、徐子陵只觉无匹压力扑面,体内长生真气应激疾转,方堪抵住,心头震撼无以复加。
稍远处的单婉晶美眸亦闪动异彩,低语道:“好凌厉的刀意!这狂徒果然有两把刷子!”
跋锋寒动了!
斩玄刀彻底离鞘!刀光一闪,非直劈,却划出一道羚羊挂角般匪夷所思的弧线,似大漠流沙变幻无定,又如孤烟般飘渺刁钻!刀锋裂空,发出慑人锐啸,直取欧阳希夷左肩要害。
欧阳希夷手中长剑嗡鸣,剑尖微颤,一道凝练如实质、色作玄黄的厚重剑气激射而出!其势如山岳倾覆,后发先至,妙至毫巅地点中跋锋寒刀势流转的节点!
“叮!”
金石交鸣,响彻庭宇!剑气刀芒轰然对撼!
跋锋寒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磅礴似海的力量自刀身涌来,手臂剧震,如水银泻地的刀势竟为之一滞!
他眼中厉芒暴涨,足下猛地一跺,身如陀螺飞旋,斩玄刀化作一片凄厉绝伦的刀光盘旋绞杀,带着撕裂一切的惨烈意志,悍然卷向欧阳希夷!
“破!”欧阳希夷一声清叱,如洪钟大吕。手中长剑一圈,幻起一片玄黄凝重的剑幕!
嗡——!
剑罡流转间,隐现黄山云峰沉浮、瀚海怒涛汹涌!正是其仗以成名的绝学“沉沙剑法”!剑气凝聚如山似海,瞬间布下坚韧浑厚、无懈可击的防御巨壁!
“轰隆——!”
惨烈刀轮狠狠撞上山海剑罡!刺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切割声,如同神兵在粉碎神山!狂暴无匹的气劲轰然炸开,卷起漫天尘雾,火星四溅,四周宾客纷纷惊退!
人影乍合倏分!跋锋寒身形如狂飙大漠卷起的沙暴,趋退如电,刀光剑影,攻势如九天银河倒泻,绵绵不绝。
欧阳希夷剑随身走,稳如磐石。看似古朴沉重的剑招中蕴含着万钧之力与至柔韧劲,于电光石火间或挡、或格、或引、或卸,精准无比地将对方每一次夺命奇招化解于无形!他长剑每一势都似重峦叠嶂,稳固沉雄,又似海潮汹涌,柔韧绵长。
每一次交击,金铁锐响皆压过庭外风雨!二十招……五十招……百招已过!跋锋寒口角染血,执刀之手虎口迸裂,脚下青砖寸寸成粉,却仍咬紧牙关,如扎地的旗杆,眼中战火燃烧,炽热得近乎疯狂!
满庭死寂如墓,唯余罡风破空与兵刃厉啸。柴绍握紧拳头、李靖双目如电、宇文士及寒芒闪烁——谁曾料这无名胡族少年,竟真能在欧阳希夷如此威压下屹立如斯?!
就在战意与杀气凝聚至顶点,似要焚尽周遭一切时——
一缕箫音,幽然荡入这片修罗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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