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的血,染红了我中衣的木兰花。
我抱着他冲进柔然大营时,护心镜上还插着三支弩箭。
毡帐里,柔然王后掀开帘子,看见我怀里的世子,眼中闪过惊诧,却在看见我颈间的玉佩时,突然红了眼眶。
"原来……是你。"她抚摸着玉佩上的"宏"字,声音颤抖,"十二年前,平城驿馆的小丫头,长大了。"
她转身对侍女说,"快传巫医,用胡杨木汁护住世子心脉。"
我这才想起,前世在平城,我救过的不仅是拓跋宏,还有他微服出巡的母妃。
那时王后扮成汉商妇,被马贼劫走财物,是我带着弟弟用弹弓打退贼人,她送我半块银铃作为谢礼。
"孩子,跟我来。"王后带我走进内帐,墙上挂着幅画,画中女子穿着汉服,手持木兰花,站在胡杨林中——正是十二年前的我。
"宏儿从平城回来,就画了这幅画。"王后摸着画中我的眉眼,"他说遇见个仙女,给了他木兰花,给了他银铃,还给了他……生的希望。"
她转身握住我染血的手,"后来战场上见到你,他就知道,仙女下凡来,是要收他的魂了。"
帐外传来拓跋宏的痛呼声。
我想去看他,却被王后按住:"巫医在取弩箭,他不让你进去,说怕你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她忽然掀开我袖口,看见那道十二岁时的伤疤,"当年你救了我们母子,如今我们护你一次,不算亏欠。"
远处传来北魏军营的号角,是主将发现我"通敌",正在集结兵力。
王后递给我件柔然服饰:"换上吧,宏儿说你穿红色好看,像胡杨花开。"
红色的柔然长裙铺在地上,像摊开的血色月光。
我摸着裙摆上的木兰花刺绣,突然想起前世凯旋时,皇帝要赐我华服,我却选了素色布衣,说"木兰花不该染金"。
"王后,我不能留下。"我将红色长裙推回去,"我父亲和弟弟还在北魏,我若叛逃,他们会死。"
王后叹了口气,从腰间摘下玉佩:"这是柔然护国玉佩,拿着它,无论你去哪,宏儿都会找到你。"
她看着我坚定的眼神,忽然笑了,"果然和画里一样倔强,难怪宏儿说,你是他的木兰花,带刺的那种。"
拓跋宏的伤势刚稳定,我就偷跑出柔然大营。
胡杨林的晨露打湿了男装,却洗不掉袖口的血渍。
快到北魏军营时,却被一群黑衣人拦住——是主将派来的杀手,为首的,正是前世背叛我的副将。
"花弧,或者该叫你花木兰?"
他抽出长剑,剑尖指着我咽喉,"皇上早就知道你是女子,派我来杀你灭口,顺便……拿下柔然世子的人头。"
剑光闪过,我本能地用拓跋宏送的弯刀格挡。
金属碰撞声中,我看见刀身上的木兰花纹,突然想起他说"这是柔然勇士的佩刀",而此刻,我正用这把刀,对抗曾经的"战友"。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皇上的忌惮?"我边退边说,眼角余光看见胡杨林方向有马蹄声,"十二年前的军帖,是你们篡改的日期,逼我代父从军;前世我父亲的死,是你们下的蛊毒……"
话未说完,后背突然撞上树干。
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来,月光在他们刀刃上跳动,像极了前世战场上的鬼火。
我握紧弯刀,知道这次,可能真的逃不掉了。
"放下武器,饶你全尸。"副将逼近,眼中闪着贪婪,"皇上说了,你的人头,值万两黄金。"
我忽然笑了,笑得比胡杨林的风沙更苍凉:"万两黄金?可曾有人算过,这十二年来,死在战场上的士兵,值多少黄金?"
我摸着颈间的玉佩,突然听见熟悉的狼嚎——是拓跋宏的亲兵,带着柔然铁骑,冲破了黑衣人的包围。
"木兰!"他骑着黑马冲来,左肩还缠着绷带,却在看见我袖口的血时,眼神瞬间冰冷,"敢伤她者,断手!"
柔然铁骑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黑衣人瞬间倒下大半。
副将想逃,却被拓跋宏一箭射穿膝盖:"我母妃说,你给过我们母子两次救命之恩,这次,算还清了。"
他跳下马,踉跄着抱住我:"傻瓜,为什么要回来?我都安排好去接你父亲和弟弟了……"
他摸着我脸上的血渍,突然发现我手中的弯刀,"原来你一直带着它,就像我一直带着……"
他掏出我前世埋在父亲坟前的玉佩,羊脂白玉上还沾着中原的泥土:"前世你葬了我,今生我守着你,来世……"
他忽然咳嗽,血沫溅在我男装前襟,"来世我们做对普通夫妻,你种木兰花,我栽胡杨树,可好?"
远处传来北魏军营的火光,是主将派兵来围剿了。
我看着拓跋宏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前世他死在我怀里的场景,那时我也说"来世",可来世真的会更好吗?
"宏,我们走吧。"我握住他的手,将柔然护国玉佩塞进他掌心,"去柔然,去胡杨林,我想看看,那里的木兰花,是否真的开得像血一样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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