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第一个满月悬在犬舍顶梁,把黑子的影子拉得老长。
它趴在铺着父亲旧军装的犬床上,右前爪的肉垫缠着新换的纱布——糖厂的钢筋在掌垫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军医说即便愈合,也再难承受长途奔袭。
我摸着它腕骨处凸起的骨节,那里曾被硫酸灼伤,现在连蜷爪都带着迟滞,像台生锈的齿轮。
阿月的白大褂下摆沾着犬用膏药的绿色药渍,她正用镊子夹起金银花露,往黑子颈侧的芯片疤痕上滴。
“银星的训导日志里说,边防犬的巅峰期只有五年,”她的指尖划过黑子腹下的旧伤,那里还留着蛇眼匕首的L形疤痕,“可黑子才七岁,就像台被提前透支的机器。”
药香混着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我想起糖厂废墟里找到的半本毒贩日志:“0713号实验体已具备犬类嗅觉基因,但其忠诚度远超预期,建议植入神经抑制芯片。”
原来早在黑子被我收养前,它就已是毒贩“活体容器”计划的幸存者,胸前的白鬃毛不是胎记,而是基因改造时的标记。
凌晨的紧急集合号惊醒了犬舍。
情报显示,毒贩正在利用缅甸金丝猴运输新型神经毒素,目标是三天后的国际边贸博览会。
黑子突然从犬床上跳下来,前爪摇晃着撞翻食盆,却还是固执地叼起我脚边的战术背心——那是父亲牺牲时穿的,肩带处的弹孔被阿月用银线绣成了犬爪印。
“留在哨所。”我按住它发颤的脊背,掌心触到凸起的肩胛骨。
黑子的尾巴拼命拍打地面,喉咙里滚出带着哭腔的吠叫,左前爪反复扒拉着战术背心的口袋,那里装着母亲留下的银星勋章残片。
直到看见我把月牙白的牵引绳系在腰间,它才突然安静下来,像块被晒裂的老树皮般蜷在墙角,耳朵却始终朝着边境线的方向。
边贸城的香料区飘着刺鼻的藏红花味,我和阿月扮成缅甸商人,袖扣里藏着微型摄像机。
十二只金丝猴被拴在摊位上,项圈里传出的频率信号,与黑子体内未取出的芯片完全一致。
阿月的指尖刚碰到猴毛,摊位老板突然露出蛇形刺青:“验货前,先让你的狗崽子过来打个招呼。”
他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缅北口音,袖口露出的烧伤疤痕呈五角星状——正是三年前糖厂爆炸时留下的。
我这才想起,毒贩日志里提到过“忠诚抑制剂”的实验样本编号:0713-2,与黑子的芯片编号仅差一位。
枪响几乎在同时响起。我扑向阿月的刹那,看见月牙白正被人用匕首抵住咽喉,幼犬的哀鸣混着金丝猴的尖啸,在顶棚下形成可怕的和声。
黑子的吠叫从通风管道传来,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暴戾——它竟挣脱了犬舍的锁,沿着三公里外的下水道,追到了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集市,爪子在瓷砖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老刀的弟弟死了,可我们还有二十个‘老刀’。”
毒贩头目扯下金丝猴的项圈,里面露出刻着“0713”的微型炸弹,“知道为什么用猴子吗?因为它们的叫声,能盖过你们边防犬的警告。”
他按下遥控器的瞬间,十二只猴子突然发疯般抓挠路人,项圈红光闪烁如跳动的心脏,每只猴子的瞳孔都泛着和阿星当年一样的金黄。
黑子从通风口跃下的姿势像道黑色闪电,却在落地时踉跄了半步——右前爪的纱布被血浸透,露出底下新结的痂。
它精准地咬住第一个炸弹项圈的导线,却在甩头时被金属扣划破嘴角,鲜血滴在瓷砖上。
我抱着月牙白撞破消防栓,水流冲乱了毒贩的视线,阿月趁机用银针戳向猴子的神经穴位——她手腕的红绳已经换成银星碎骨编织的新绳,绳结正是父亲教的“解爆三式”。
“小川哥!”
阿月的惊叫让我转身,看见黑子正被三只发疯的猴子围攻。
它的右前爪已经无法发力,只能用身体护住身后的孩子,背上很快多出十几道血痕,却始终把月牙白护在腹下,像极了当年银星用身躯挡住手雷的模样。
我看见它胸前的白鬃毛被扯掉大片,露出底下浅灰色的皮肤,那里纹着极小的五角星,是母亲用银星的血纹上去的标记。
我拔出父亲的军刀时,刀刃上的犬齿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当最后一个毒贩倒下,黑子已经趴在地上站不起来,嘴里还叼着半块带血的芯片,而月牙白正用舌头舔舐它闭合的眼睑,像在模仿它曾经守护自己的模样。
金丝猴项圈里的炸弹突然集体熄灭,阿月从猴子耳后取出微型接收器,上面刻着“银星”的拼音缩写——是黑子的白鬃毛干扰了信号。
救护车的鸣笛里,阿月突然指着摊位暗格:“看!”里面码着十二瓶琥珀色液体,标签上印着“犬类忠诚抑制剂”,正是毒贩用来摧毁边防犬意志的新型毒药。
瓶身底部刻着小字:“献给所有死于忠诚的蠢货——0713-2”,字迹与黑子芯片上的编号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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