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灰烬,落在她脚边的那一刻,洛叙白没有弯腰去捡。她只是静静站着,指尖还残留着天玄灵镜插入宝物凹槽时的震颤。那道血光闪过,镜面冰凉,像有人在背后吹了口气。
但她没时间细想。
“回驻地。”她收镜入怀,声音不大,却稳得像钉进地里的桩。
陌慬玔第一个应声,剑归鞘,动作利落。楚云深拾起滑落的符纸,苦笑一声:“终于能睡个整觉了。”夙滢没说话,只默默扶住他晃了半下的肩膀——她自己指尖都在发抖,可还是把最后一瓶回灵丹塞进了他袖袋。
一行人踏着残阳归途,脚步沉重却轻快。裂缝闭合,天地重归清明,连风都带着久违的暖意。
护卫队驻地早已灯火通明。消息传得比他们还快——“时空裂缝修复成功”六个字,像春雷炸过荒原,百姓自发送来米粮酒菜,连最偏的山脚村寨都抬出了陈年老酿。
“你们是不知道,”一个满脸褶子的老汉拉着夙滢的手直抹泪,“昨儿夜里,我家小孙子突然不咳了!大夫说那痨病缠了三年,药石无灵,今早一睁眼,能下地跑圈了!”
夙滢怔了怔,低头看向药囊——她记得,昨夜仪式最紧要时,她曾将最后一味“清穹散”混入灵墨,助洛叙白稳定能量流。那药本是为护心脉所制,却不知竟有外溢之效。
“或许……”她轻声道,“天地自愈,百病同消。”
这话传到厨房,立刻被丐帮弟子当成了吉祥话。“听到了没?夙大夫说了,病都好了!今晚加菜,红烧肘子管够!”
众人哄笑。驻地顿时活了过来。
灶火熊熊,铁锅翻腾,陌慬玔撸起袖子亲自掌勺,一锅辣子鸡炒得香气冲天。他一边颠勺一边吼:“谁说丐帮只会讨饭?我师父传的‘三香九爆’可是御厨秘法!”楚云深在一旁切菜,笑得直呛:“你师父要是听见你说他是御厨,怕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打你。”
洛叙白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嘴角终于松动。
她转身进了书房,摊开纸笔,准备誊写战后文书。墨刚研好,天玄灵镜忽地在袖中微颤,镜面无声浮现一帧画面:一座倾颓石碑,上刻“归墟”二字,碑前立着个黑袍身影,背对镜头,肩头落满雪。
她心头一跳,抬手轻触镜面,想拉近细看,画面却如烟散去。
“又来这套?”她低声嘀咕,“给点线索就跑,你是灵镜还是谜语人?”
正欲搁笔,门外传来脚步声。
“洛兄!”楚云深推门而入,手里攥着一封信,“君先生留的,守门弟子刚交给我,说他半夜就走了,没惊动任何人。”
信封泛黄,封口用的是旧式火漆,印着一道螺旋纹——那是玄学阁闭门传讯的标记。
洛叙白拆信,字迹潦草,断续如疾风掠纸:
“裂缝非终局,九星未散,劫数将至。
镜中所见,非虚妄,乃前兆。
勿信静默之香,勿饮无色之水。
玉宸。”
末尾那句“九星未散,劫数将至”,墨迹格外深,像是写时手在发抖。
楚云深盯着信纸,眉头紧锁:“君先生从不危言耸听……可‘九星连珠’不是上古传说吗?连《玄典》都说是虚妄之象。”
“可邪教教主偏偏就信这个。”洛叙白将信折好,放入袖中,“他还想用血祭大阵强行催动。”
“问题是……”楚云深顿了顿,“现在裂缝都闭了,他还怎么搞?”
洛叙白没答。她望向窗外,宴席正酣,笑语喧天。可她记得灵镜最后闪过的血字——【他听见了你的名字。】
那不是警告,是宣告。
她忽然起身:“走,去仓库看看。”
“现在?”楚云深一愣。
“就现在。”
仓库角落堆着几箱补给,大多已开封。唯有一箱西域香料封条完好,檀木箱体刻着细密符文,散发着淡淡甜腥,像熟透的桃子混着铁锈。
夙滢正好路过,闻了闻,脸色微变:“这不是普通香料……是‘梦引’,能致幻,西域禁物。谁送来的?”
“没人登记。”守仓弟子挠头,“说是百姓自发捐赠,混在米袋里一起抬进来的。”
洛叙白冷笑:“百姓可不会用玄学符文封箱。”
她正要开箱查验,却被楚云深拦住:“等等——箱角有灰迹,像是被火烧过又灭了。这手法……和181章阵法符线被剜掉时留下的焦痕,一模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寒意爬上脊背。
“有人在我们庆祝的时候,悄悄送来了毒。”洛叙白低声道,“而且,他知道我们看不懂。”
她将香料箱原样封存,命人严加看管,转身走向宴厅。
席间正热闹。陌慬玔端着酒碗跳上桌子,吼了一嗓子:“今儿不醉不归!敬咱们的探花郎,一镜定乾坤!”
众人轰然举杯。洛叙白被推到中央,一碗烈酒递到手里。
她仰头饮尽,辣得眼角微红。放下碗时,目光扫过每一张笑脸——楚云深在笑,可指尖还捏着那封信的边角;夙滢在笑,可药囊始终没离手;陌慬玔在笑,可腰间的剑,从未真正离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