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慬玔的指尖刚动,那三个字还悬在空气里未散,洛叙白便已将灵镜向前一推,白光如刃,狠狠压向黑袍身影的眉心。她没回头,也不敢回头——那一声“别回头”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勒进她的神经,让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可就在这压制即将奏效的刹那,地面猛地一震。
不是来自脚下,而是从四面八方渗出的震动,像是某种沉睡千年的阵法被悄然唤醒。原本溃散的邪教残部竟在瞬息间列阵成形,动作整齐得不像残兵败将,倒像是早已排练过无数次的提线木偶。
“东南三步,不可踏!”她几乎是本能地低喝,声音未落,楚云深的符文罗盘已在掌心疯狂旋转,指针死死钉向地底。
“九幽困龙阵!”他声音发紧,“阵基早就埋好了!这不是战斗,是请君入瓮!”
话音未落,夙滢忽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指尖的药火“啪”地熄灭,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抽走了灵气。她抬手捂住胸口,脸色瞬间惨白:“他们在抽我们的气脉……这阵……不止困人,还噬灵!”
洛叙白瞳孔一缩。
她终于明白了。
从陌慬玔燃魂,到她逆转四象锁灵阵,再到灵镜爆发出白光压制黑袍首领——一切看似是他们绝地反击,实则全在对方算计之中。
他们不是在封印敌人,而是在启动阵法。
地面裂开九道血痕,九根石柱破土而出,每一根都刻着暗红符文,像是从地底爬出的枯骨。符文如藤蔓般缠上众人脚踝,冰冷刺骨,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楚云深试图掐诀重布奇门,可符文刚成形便黯淡溃散;夙滢想凝聚药火护心,却发现灵力像沙漏般从经脉中流失。
“结四象守势!”洛叙白怒喝,灵镜横于胸前,幽蓝光芒试图撑起护盾。
可诡异的是,那光芒刚起,竟被地面符文吞噬,顺着石柱逆流而上,尽数灌入黑袍首领额间的裂痕。那道裂痕原本正缓缓愈合,此刻竟如饥渴的嘴,贪婪地吞咽着灵镜之力。
“不好!”她心头一沉,“这阵……能吸灵镜的能量!”
她立刻改令:“散阵!各自护心脉,别让神识被锁!”
可太迟了。
符文已缠上神识,动作如陷泥沼,连抬手都变得艰难。陌慬玔本就虚弱,此刻脉搏再度沉如死水,唇色发青,眼看又要断气。楚云深咬破舌尖强行清醒,可符文顺着舌尖蔓延,痛得他额头冷汗直冒。夙滢蜷在地上,指尖微微抽搐,连药囊都拿不稳。
黑袍首领缓缓抬手,那道被白光撕裂的身躯竟在符文照耀下迅速恢复,额间裂痕闭合,黑袍无风自动。他低笑一声,声音不再扭曲,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平静。
“你以为你逆转的是我的阵?”他缓缓开口,目光扫过洛叙白,“不,你逆转的,是‘归墟引’的启动开关。”
天空骤然一暗。
九星虚影浮现,排列成诡异弧线,与灵镜背面那残缺的九星图腾隐隐共鸣。一股无法言喻的引力从天而降,压得人几乎跪地。洛叙白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膝盖触地。
她终于懂了陌慬玔那句“别回头”的深意。
不是让她别回头看他,而是别回头破阵。
一旦逆转阵法,灵镜之力反灌,反而激活了这“归墟引”——一个以执镜者之力为引、开启归墟之门的献祭阵法。
她低头看向灵镜,镜面裂痕中,那滴她与陌慬玔共献的血,正被符文缓缓抽离,一缕缕渗入地底,像是在喂养某种沉睡的巨兽。
而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地面一道符文组合——两道交错的弧线,中央一点血印,与她穿越那日考古现场石匣上的封印纹路一模一样。
心口猛地一窒。
原来早在十七年前,这一切就已埋下伏笔。
她不是偶然穿越,而是被卷入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局。而眼前这个黑袍身影,或许正是她曾经最信任的队友——那个在风暴中试图封印古镜的人。
“你……”她声音发哑,“你早就计划好了?”
黑袍首领没回答,只是抬起手,九根石柱同时亮起,符文如血藤缠绕,将四人彻底锁死。灵镜在她手中剧烈震颤,裂痕蔓延,幽蓝光芒越来越弱。
陌慬玔在昏迷中忽然呢喃,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镜心……不可逆……”
洛叙白心头一震。
前世记忆的碎片在脑中闪现——那场风暴,那座祭坛,那人咳着血抱住考古队员的手臂,说“你不能用它毁她”……最后那滴血,精准落入镜心。
原来从那时起,这面镜就不只是封印,更是守护的誓约。
可如今,誓约正被献祭。
她咬破舌尖,痛意让她保持清醒,将最后一丝神识沉入灵镜。镜心深处,那滴血正被缓缓抽离,而裂痕之中,竟浮现一行极小的古文,像是用血写就:
执镜者血尽,归墟门开。
她终于明白。
这镜从来不是武器,也不是囚牢。
它是钥匙。
而她,是祭品。
黑袍首领缓缓抬手,九星虚影与地底符文完全共鸣,天空裂开一道幽暗缝隙,仿佛有风从另一个世界吹来。他低头看向洛叙白,声音低沉而平静:
“你以为你在救他们?”
他轻笑一声。
“你只是在完成仪式的最后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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