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渗入眉心的刹那,一股冰与火交织的洪流撞进识海。那道执镜女子的身影在意识深处站得愈发清晰,衣袂翻飞,唇未启,声已至:“归位,归位,归位……”
洛叙白牙关紧咬,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她不是没听过蛊惑人心的低语,现代心理学课上讲过,这叫“认知入侵”——用重复暗示瓦解自我认同。可眼前这声音,不单是精神操控,更像是从血脉里长出来的回响,带着千年的执念与悲鸣。
“我是梁芷蓉。”她在心里默念,声音不大,却像钉子般一根根楔进混乱的思绪,“也是洛叙白。我不是谁的容器,更不是什么‘归位者’。”
她猛地睁眼,镜框上那道钥匙纹路正与眉心红线同频震颤,仿佛两股血脉在隔空相认。可她没时间纠结这玄之又玄的宿命感了——陌慬玔的手腕又在渗血,血珠刚离皮肤,就被地底无形之力吸走,融入残存的血纹之中。
阵法,还没死。
它只是换了呼吸方式。
“夙滢!”她低喝,“封脉!快!”
银针破风而至,三针连点,精准封住陌慬玔腕间要穴。血流戛然而止,可地面血纹仍如垂死毒蛇,一寸寸向阵眼蠕动,试图重组。
楚云深半跪于地,罗盘裂痕中渗出暗金液体,他掌心压着裂口,指尖发白,显然已到极限。可他仍咬牙推演,指针微颤,指向地底某处——那是阵法最后的命门,再生点尚未完全闭合。
“十息。”他声音沙哑,“只能撑十息。”
洛叙白低头看向手腕,破契丹的药效早已散尽,她的血再也不是陌慬玔的“仿品”。可现在,她不需要模仿了。
她需要的是——反向登录。
“灵镜,”她指尖抚过镜面,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你说你认得这阵法,那就别装睡了。咱们一起,给它来个‘系统强制重启’。”
话音落,她咬破指尖,鲜血滴落镜心。刹那间,钥匙纹路炽热如烙铁,幽蓝光芒自镜框蔓延至全身,竟与眉心血线形成闭环,一股古老而磅礴的力量自镜中涌出,顺着血脉倒灌而下。
不是吸收,是输出。
她将自身化作导体,以血为引,以镜为钥,开启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反向共鸣。
地面轰然震颤,残存血纹如遭雷击,纷纷炸裂。可阵法残灵并未坐以待毙——它竟将最后力量凝聚成锁,逆流而上,直扑众人经脉,欲将所有人血脉永久禁锢,化作阵眼养料。
“糟了!”夙滢惊呼,手中银针再度飞出,封住洛叙白、楚云深肩井与涌泉二穴,延缓血锁侵蚀速度。
“够了。”洛叙白冷笑,抬手将灵镜狠狠插入地裂,“既然你非要‘认主’,那我问你——认的是谁的主?是那个躲在暗处的邪教教主?还是……”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千年前被你们封印的玄学大能?”
镜面爆发出刺目幽光,一道道古符自镜中浮现,如星河倾泻,直贯地底。那些符文并非攻击,而是封印——与血阵法则截然相反的上古禁术,如同病毒清除程序,精准切入阵法核心,将其运行逻辑层层瓦解。
“轰——!”
一声闷响自地心炸开,仿佛远古铜钟被重锤击中。血纹寸寸崩解,化作猩红碎屑,随风飘散。空中悬浮的血瞳剧烈扭曲,人脸轮廓模糊,最终“啪”地炸裂,如血花凋零。
束缚,碎了。
陌慬玔猛然抬头,双目赤红,一掌拍向石柱。真气迸发,石屑纷飞,他整个人如猛虎出笼,反手一拳轰向最近的邪教执事。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胸口已中拳,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塌半根石柱。
“爽。”他甩了甩手腕,咧嘴一笑,眼里是压抑太久的怒火与痛快。
洛叙白却没时间喘息。她拔出灵镜,镜面微颤,那道钥匙纹路仍未熄灭,反而在她掌心留下一道灼痕,像是某种契约的烙印。
她抬头,目光扫过残殿。
邪教众人已乱作一团,阵法崩解,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源泉瞬间蒸发。有人惊怒交加,有人仓皇后退,更有人试图重新结印,却被楚云深一掌震退,罗盘虽裂,余威犹存。
“现在。”她跃上断柱,月白长衫猎猎,灵镜高举过顶,声音清越如钟,响彻大殿,“阵已破,敌无依!随我——反攻!”
话音落,丐帮弟子齐声怒吼,刀剑出鞘,攻势如潮。夙滢迅速为伤者施针,楚云深强撑起身,罗盘残光再闪,为众人指引敌方灵力薄弱点。
战局,逆转。
可就在洛叙白准备跃下断柱、加入战团之际,灵镜忽然一震。
镜面未映出敌人,却浮现出一行血字:
“你接了命脉,也接了劫。”
她瞳孔一缩,低头看向眉心——那道血线并未消失,反而更深了,像一条活蛇,缓缓向脑后延伸,最终在后颈处汇聚成一点,微微发烫。
与此同时,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
像是某种锁扣,被彻底打开。
她猛然抬头,望向大殿最深处那扇从未开启的青铜门。门缝边缘,一丝幽蓝雾气正缓缓渗出,带着铁锈与檀香混合的气息。
陌慬玔一拳轰飞一名执事,回头见她伫立不动,皱眉喊道:“叙白!发什么愣?趁他们没缓过劲——”
他话未说完,洛叙白已抬手,灵镜一转,镜面幽光直射青铜门缝。
雾气瞬间凝滞。
门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像极了,刚才镜中女子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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