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山涧的凉意漫进药庐时,苏岐正用细布擦拭最后一根玄星针。
针尾的星纹在雾色里泛着冷光,像昨夜柳婆婆那声尖啸的余韵,扎得她后颈发紧。
"阿岐,药罐我刷过了。"赵虎的声音从灶房传来,带着刻意放轻的沙哑。
他掀开门帘进来时,粗布短打沾着露水,腕上的青纹淡得几乎要融进肤色——可苏岐记得,昨夜烛火熄灭前,那青纹在他后颈爬成了蛇信形状。
她将银针收进牛皮针囊,抬头正撞进赵虎躲闪的目光。
这个总爱拍着胸脯说"有叔在"的粗汉,此刻像被踩了尾巴的山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叔,坐。"苏岐指了指竹凳,声音放得比往日更软。
她摸出脉枕时,瞥见赵虎后颈那道暗红抓痕——昨日还只是淡红,今早已肿得发亮,像被什么活物啃过。
赵虎坐下时,木凳发出"吱呀"轻响。
苏岐的手指刚搭上他手腕,掌心便传来刺骨的寒意,像握一块浸透冰水的石头。
她瞳孔微缩——这哪是普通阴寒?
分明是诡道禁术"蚀骨钉"的余毒,正顺着肝经往心脏钻。
"肝脉弦紧,带阴蚀纹。"苏岐垂眸掩饰眼底的震骇,指尖在他寸关尺间轻转,"叔最近是不是总梦见血?
红得发黑的血,漫过脚面,往喉咙里灌?"
赵虎的喉结剧烈滚动。
他腕上的青纹突然凸起,像有条活物在皮下挣动。
苏岐的银针囊微微发烫——系统在预警。
她不动声色地加重指力,压住那处跳动的青纹:"我这儿有瓶'清魂丹',是当年逃荒时遇到的老郎中给的。
他说这药能......"
"够了!"赵虎猛地抽回手,竹凳被带得撞在墙上。
他额角青筋暴起,可眼底却浮着水光,"那老郎中根本不存在。
那年你才三岁,是我抱着你翻过三座山,哪有什么老郎中?"
药庐里的药香突然变得刺鼻。
苏岐盯着他泛红的眼尾,想起奶娘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虎子哥是好人,他本可以跑的......"原来不是"本可以",是"本应该"。
"那年血煞门的人冲进庄子时,我躲在柴房梁上。"赵虎踉跄着走到窗边,晨雾里的老槐树在他背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你娘举着青囊宗的玉牌,喊着'护好阿岐'往村外跑。
他们的刀砍在她后心,血溅在我藏的草堆上......我数着她的脚步,数到第七步时,刀掉了。"
他突然转身,脸上的泪混着晨雾往下淌:"我捡了刀,可手在抖。
等我爬下梁,你娘已经倒在村头老井边。
他们说,只要我认主,就准我守着你。
我活该被下控制符,活该被阴煞啃魂,我......"
"够了!"苏岐打断他的哽咽。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眼眶发酸——不是因为恨,是因为看见赵虎腰间那道旧疤。
那是五年前她发高热,他背着她翻雪山时,被狼咬的。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目标灵魂残损度73%,建议启动「针术推演」功能。」苏岐闭眼,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泛黄的《青囊残方》自动翻到某页,朱砂批注在眼前流动:"双逆清脉法,以赤焰草引阳,寒玉髓引阴,针走太冲、期门,逆阴阳二气而行。"
"需要两枚药引。"苏岐睁眼时,眼底已没了动摇。
她从药柜最里层摸出个檀木匣,"赤焰草我去年在鹰嘴崖采了半株,寒玉髓......"
"在我这儿。"赵虎突然伸手,从脖颈间扯出根红绳。
坠子是块拇指大的玉髓,泛着幽蓝的光,"当年你娘塞给我,说'若阿岐有难,用这个换她一命'。
我没护住她,至少能护住这个。"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
日头爬上东墙时,苏岐将赤焰草和寒玉髓放进捣药罐。
药杵落下的声响里,她听见赵虎轻声说:"阿岐,要是我中途......"
"不会。"苏岐打断他,将调和好的药泥敷在银针上。
针尾星纹亮起微光,像暗夜里突然点燃的灯。
她抬头看了眼挂在梁上的铜漏——午时三刻,该施针了。
赵虎脱了上衣趴在竹床上时,后颈的抓痕正渗出黑血。
苏岐攥紧针囊,感觉到玄星针在囊里轻轻震颤,像在回应她擂鼓般的心跳。
风从窗缝钻进来,卷起案头的《青囊残方》,恰好翻到"逆脉"那一页。
玄星针尾的星纹在正午阳光下泛起金芒时,苏岐的指尖已沁出薄汗。
她捏着第一枚针的手悬在赵虎后颈三寸处,能清晰听见他因剧痛而紊乱的呼吸——每一声抽气都像重锤,敲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叔,咬着这个。"她将一块裹了棉布的檀木片塞进赵虎紧咬的齿间,指腹轻轻抚过他后颈那道渗着黑血的抓痕。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滚动:「蚀骨钉阴毒已侵蚀足厥阴肝经,首针需刺命门穴,封死阴毒上行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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