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的竹门在夜风里吱呀轻响时,苏岐正跟着赵虎绕过院角的老槐树。
山风裹着松针的清苦气息掠过她发梢,却盖不住身后那丝异样——像是鞋底蹭过青石板的细碎声响,比虫鸣还轻,却让她后颈的金纹猛地一跳。
"赵叔,"她突然拽住赵虎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屋后有人。"
赵虎的砍柴刀几乎是瞬间出鞘,刀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反手把苏岐护在身后,粗粝的手掌按在她肩头:"你躲柴堆后面,我去看看。"
苏岐却没动。
她借着树影掩住身形,目光像淬了针的线,顺着竹篱的缺口扫过去。
果然,墙根处有个瘦得几乎透明的影子,正踮着脚往窗纸上贴什么。
月光漏在他发顶,能看见发梢结着草屑,粗布短打洗得发白,补丁叠着补丁。
"谁?"她突然出声。
少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弹起来撞在竹篱上,半片枯菊从他怀里掉出来,骨碌碌滚到苏岐脚边。
他转身就跑,却被赵虎伸腿一绊,"扑通"栽进泥坑里。
"小崽子!"赵虎拎着他后领提起来,刀背抵在他颈侧,"大半夜摸药庐,偷药还是探路?"
少年呛了口泥,咳得肩膀直颤,却死死攥着胸口的破布包:"我...我没偷东西!"他抬起头,月光照亮沾着泥点的脸——十五六岁的模样,眼尾微微上挑,睫毛被泥糊成一绺绺的,却仍能看出眼瞳清得像山涧水。
苏岐上前一步,封魂锁在掌心攥得发烫:"你怎么知道这是药庐?"
少年喉结动了动,破布包被他攥得发皱:"我阿爹是青囊宗的药园杂役。"他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有道月牙形的疤痕,"阿爹说过,宗里的仆役都会在这儿烙青囊印,后来...后来血煞门烧宗堂那天,我躲在药窖里,看见他们用邪火毁了半片百草园。"他从布包里摸出张泛黄的纸,边角焦黑,"这是阿爹抄的《百毒解方》残页,宗里的药童每人抄一份,说万一...万一有天宗里的医道要从头再来..."
苏岐接过纸页的手在抖。
泛黄的宣纸上,小楷写着"曼陀罗三钱,配赤焰草引",正是青囊宗《毒经》里"蚀骨散"的解法。
她指尖轻轻抚过字迹,忽然听见系统提示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微弱灵脉波动,目标可能具备初级灵脉感知能力】。
"你...能感觉到药气?"她脱口而出。
少年愣了愣,低头抠着指节:"我阿爹教过我,采药要闻草香里的'活气'。
上个月我在南山挖紫灵芝,看见草叶上有光,像...像阿爹说的灵脉游走。"他忽然抬头,眼里有星星在跳,"姑娘,你真的要重修药庐?
阿爹临终前说,青囊宗的根在药园,只要药苗还能发,宗里的魂就散不了。"
赵虎的刀不知何时收进了鞘里。
他蹲下来,用粗布袖子给少年擦脸:"小崽子,你叫啥?"
"小六。"少年吸了吸鼻子,"阿爹说我是宗里第三十一个仆役的娃,排老六。"
苏岐摸出怀里的玉简,五圣纹隔着衣襟烫着她心口。
小六的目光扫过那抹金,忽然跪下来,泥手印在青石板上洇开:"我阿爹说,要是见到宗里的人,让我把药窖的位置图交出来——南山第三棵老柏,根下三尺埋着陶瓮,里面有宗里留的药种,还有...还有阿爹藏的半块青囊令。"
夜风卷着松涛掠过药庐,竹门"吱呀"一声撞在墙上。
苏岐望着小六膝盖上的泥印,忽然想起奶娘临终前塞给她的银锁,想起暗室里母亲说的"救人的道"。
她蹲下来,把《百毒解方》残页小心塞进小六怀里:"起来。"
"可我..."
"药庐要招人。"她打断他,"管药园的,得先会认三百味药材,会辨灵脉,会...会把青囊宗的草,种回该长的地方。"她伸手把小六拉起来,袖管滑下,露出小臂上的五圣纹,"我叫苏岐,青囊宗旁支的。"
小六盯着那道金纹,突然笑了,脸上的泥裂开两道白痕:"我阿爹说,宗里的医修胳膊上都有这纹,像...像护着药草的神。"
赵虎挠了挠头,把怀里揣的烤红薯塞给小六:"饿了吧?
去灶房热乎热乎,我给你煮碗姜茶。"他转身往厨房走,粗布衣服带起一阵风,把小六脚边的枯菊吹得打了个旋。
苏岐望着小六狼吞虎咽的背影,摸了摸腰间的封魂锁。
系统提示还在嗡嗡响
山神庙的青灰色影子缩在供桌下,指尖的阴煞符被捏得粉碎。
他望着药庐方向亮起的灯火,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蚀心蛊的钥匙...倒找了个帮手。"夜风卷着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半枚血玉——正是血煞门特有的"追魂令"。
晨雾未散时,小六已经蹲在后院的废药田里,指尖沾着黑泥正捻着一粒焦褐的种子。
他的粗布袖管挽到肘弯,腕骨细得能数清骨节,却在翻土时带着股子执拗的狠劲——每挖开一捧土,都要凑到鼻尖嗅上两嗅,像只寻到松露的小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