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岐站在医坊门口,手里攥着谢知秋给的地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晨雾漫过青石板,沾湿了她的裤脚,却掩不住她眼底的灼光——那是自昨夜老者说出"云梦泽"三个字后,便在她心里烧起来的火。
"阿姐。"小徒弟阿竹抱着药篓从里屋跑出来,发辫上还沾着晒干的紫苏叶,"您真要去云梦泽?
王婶的寒症还没好利索呢。"
苏岐蹲下身,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
医坊里飘来艾草的苦香,混着阿竹身上淡淡的药渍味,让她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丫头时,她正缩在街角啃冷馍,手腕上还留着被人贩子抽打的红痕。"阿竹,把医坊的账册和常用药材清单理好。"她声音放软,"王婶的药我留了七副,每日辰时用文火煎,记得加三片生姜。"
"那...那您什么时候回来?"阿竹的眼睛红了,手指揪住她的衣袖,"上次李叔去南边采药材,说云梦泽里有吃人的大水怪,还有会勾魂的雾......"
"不会有事的。"苏岐拍拍她的手背,余光瞥见门口的身影——谢知秋裹着青布棉袍,正扶着门框咳嗽,苍白的脸在晨雾里像张薄纸。
她心尖一揪,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将阿竹的话截断在喉咙里。
"不是说让你好好歇着?"她快步走到谢知秋身边,伸手去扶他的胳膊,却被他轻轻避开。
他指腹蹭过她药囊上的流苏,那是奶娘临终前用自己的发丝编的:"我爹的地图......标记的是隐龙渊的旧路,林子里有三处毒瘴,七道暗河。"他从怀里摸出个用油纸包了三层的竹筒,"这是我抄的《毒经》残页,专解云梦泽的蛇虫之毒。"
苏岐接过竹筒,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可昨夜替他诊脉时,她分明摸到他灵脉里翻涌的暗潮,像被人用钝刀割过的伤口,结着痂又渗着血。"你灵脉未愈,不能跟去。"她把竹筒塞进他怀里,"等我回来,定要寻到续脉的法子。"
谢知秋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突然笑了。
那笑很浅,却让他眼尾的细纹都舒展开来,像极了她记忆里某个春日的午后,有个穿青衫的少年蹲在井边,替她捡回被风刮走的药篮。"我等你。"他说,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但你要答应我,每过七日,在最高的树杈上系片红布。"
苏岐应下时,晨雾正漫过他的鞋尖。
她转身走向村口的青骢马,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她后心。
云梦泽的林子比她想象中更密。
马蹄踩过腐叶,发出湿腻的声响,空气里飘着股腥甜,像浸了血的荷花。
苏岐勒住缰绳,指尖按在鼻翼下——焚魂香的青烟正从药囊里散出来,那是用朱砂、艾草和半粒避毒丹磨成的,专破阴毒瘴气。
"宿主,前方五百步空气含毒量超标。"系统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建议启用'灵脉共鸣'检测异常。"
她闭眼屏息,任由灵脉里的药气漫开。
刹那间,草木的气息在她感知里清晰起来:左边是带刺的野蔷薇,右边是会麻痹神经的钩吻,可在这些之外,还有股黏腻的、像被虫蛀过的腐气,正顺着风往她这边爬。
"血鳞蛊蚊!"苏岐猛睁双眼,就见前方树冠上炸开一团黑雾,数不清的小红点正往她扑来。
那些蚊虫背生血鳞,复眼里泛着妖异的紫芒,翅膀振动的声音像极了奶娘临终前,血煞门那柄鬼头刀刮过青砖的声响。
她反手抽出腰间的归元银针,十二枚细针在指尖凝成银芒。"九转回春针·第一式,推云!"银针破空而出,在身前织成一面光网。
蛊蚊撞上去,发出细碎的爆响,黑血溅在针身上,滋滋冒着青烟。
"这些蛊虫的灵智......"苏岐瞳孔微缩。
普通蛊蚊被打散后会各自逃散,可这些却在重组,像被根无形的线牵着,正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她咬破舌尖,鲜血混着药气喷在银针上,"第二式,破雾!"
银针刺入地面,药气顺着灵脉炸开,掀起一阵狂风。
蛊群被吹得七零八落,露出林子里倒伏的灌木——那里躺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胸口的烙印还在渗血,是朵扭曲的红莲花,血煞门的标记。
苏岐翻身下马,跪在男人身边。
他的喉管被撕开半道口子,勉强能发出气音:"他们...在...建...冥引分坛......"血沫从他嘴角涌出,染脏了苏岐的衣袖,"赤牙...赤牙那老鬼......"
"撑住!"苏岐摸出止血丹塞进他嘴里,指尖按在他的人中上。
可他的脉搏已经弱得像游丝,最后一口气吐出来时,手指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救...下游...镇......"
男人的手垂了下去。
苏岐合上他的眼睛,站起身时,袖中银针叮当作响。
血煞门的冥引阵,三年前在青牛镇吸走了三百条人命;赤牙,是当年灭门时,砍断奶娘双腿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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