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像浸了锈的铁水,顺着苏岐的发梢淌进脖颈。
她盯着那团裹在黑风里的灰影,归魂针在掌心烫出红痕——这是自奶娘临终前塞给她这根针以来,从未有过的灼烧感。
"阿岐!"谢知秋突然拽她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阵纹在抖。"
苏岐垂眸,脚下由药粉画出的七十二道阵纹正泛着幽光震颤,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命脉。
她立刻单膝跪地,归魂针"噗"地扎进阵眼处的青石板,银针没入三寸,尾端红绳在风里炸开细小的火星。
"还没完全苏醒。"她咬着后槽牙,指尖抵住针尾,药火顺着银针窜入阵纹,震颤的光网骤然一稳,"但已经能干扰灵脉流动了。"
话音未落,黑风里传来指甲刮过金属的刺响,一团青灰色的茧状物裹着腐臭浮了出来。
那茧足有两人高,表面爬满蠕动的黑虫,每只虫背都刻着扭曲的咒文——正是青囊宗古籍里记载的"蚀魂蛊印"。
"系统预警!
检测到'蚀心蛊母'释放'百毒噬魂雾',毒性等级SS,建议立即驱散!"
机械音在识海炸响的瞬间,苏岐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反手从腰间药囊里摸出个青瓷瓶,拔塞的动作快得带起残影,幽蓝的天医药火"腾"地窜起,引燃了提前撒在阵中的九叶香。
"传解毒丹!"她扯着嗓子喊,药火在掌心跃动如活物,"所有人退到三丈外!
那茧子沾不得!"
离她最近的白须老医修抖着手抛来个檀木匣,苏岐接住时瞥见匣里的丹药泛着朱砂色——正是她前日连夜调配的"清灵丹"。
药香混着天医药火的焦苦在空气中漫开,原本逼近的黑雾触到香雾便发出"嗤啦"的声响,像沸水浇在雪上般消融。
谢知秋不知何时站到了阵边,玄色衣摆被风掀得猎猎作响。
他闭着眼,眉心渗出细汗,腕间原本淡去的紫痕又隐隐浮现——那是幼年被蛊毒侵蚀留下的印记。
"阿岐!"他突然睁眼,眼白里血丝纵横,"她在吸情绪!"
苏岐的手顿了顿。
"愤怒、恐惧、悲伤......"谢知秋踉跄一步,扶住阵边的石桩,"刚才老周骂她'邪物'时,黑雾浓了三分;李丫头手抖着倒药瓶时,茧上的虫爬得更快了。"
苏岐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青囊宗残卷里的记载:蚀心蛊母以执念为食,越激烈的情绪,越是它的补药。
"断了她的粮。"她突然笑了,那笑带着股狠劲,"你们记着,她是虫,是腐土里的蛆虫。
怕她?
犯不着。"
阵中二十七个医修面面相觑。
最年轻的小医徒攥紧药囊,原本发抖的手慢慢稳了;老医修摸出烟杆点上,烟圈混着药香散向黑雾,浑浊的眼睛里浮起狠光。
苏岐见状,心底的弦松了半分。
她重新握住归魂针,运转"岐黄真诀",药火顺着经脉窜入指尖,在针尾凝成个幽蓝的小火球。
"魂兮归,魄兮安。"她低声念诵《归魂引》,声音轻得像春夜的雨,却清晰地钻进每个医修耳里,"被蛊母吞噬的婴灵们,你们的眼泪早该干了。
她吸你们的怨,用你们的骨,你们......"
"够了。"
空灵的声音混着碎冰撞瓷的脆响,从茧中炸开。
苏岐的话戛然而止。
她看见那团茧正在剧烈震颤,表面的黑虫簌簌掉落,露出里面泛着青灰的躯体——半是女人的轮廓,半是虫豸的甲胄,背后六片漆黑翅翼缓缓展开,每一片都裹着凝固的血痂。
当那双眼睛对上苏岐的瞬间,她如坠冰窖。
那是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漆黑如深渊,却让她想起三岁那年的雨夜。
奶娘背着她撞开破庙门时,梁上垂落的红绸后,正有双这样的眼睛盯着她——后来她才知道,那夜血煞门屠村,奶娘被蛊毒侵蚀的后颈,也爬着同样的黑虫。
"是你......"她的声音发颤,归魂针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肉。
"是我。"蛊母的唇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细密的虫牙,"百年前青囊宗的小丫头,如今倒成了气候。"它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是半透明的虫螯,"不过没关系......"
话音未落,整座山谷突然发出闷响。
苏岐脚下的青石板"咔嚓"裂开,阵纹的光网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开始扭曲变形。
谢知秋"啊"地闷哼,腕间紫痕瞬间变成深紫,踉跄着栽向地面。
"灵脉......倒流了!"老医修的烟杆"当啷"落地,他指着山谷深处,"看那棵老槐树!"
苏岐转头。
原本枝繁叶茂的百年槐,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树皮皲裂处渗出黑血,连最深处的根须都在反向抽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吸食灵脉的力量。
归元大阵的光网"砰"地裂开道缝隙,黑雾顺着缝隙涌进来,沾到小医徒的手背,立刻腐蚀出个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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