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局长的喉结剧烈滚动着,言不语的话语像淬了冰的针,扎进他每一寸神经。
那恶魔般的低语裹着雪粒子灌进耳朵,将他三十年警界生涯堆砌的骄傲碾得粉碎。
他见过毒贩的枪口、绑匪的炸药,却从未想过死亡能以如此凌迟般的方式降临。
不是子弹穿膛的瞬间剧痛,而是被钉在原地,清醒地感受体温从指尖、从血管、从心脏一点点抽离,直到冻成雪地里一尊睁着眼的雕塑。
寒意早已不是错觉。
他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警服下的皮肤正泛起细密的青紫。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特警的步枪、雪山的天险、言不语孤身一人。
再厉害的江湖手段,难道能挡得住子弹?
可那三枚金针入体的瞬间,他才惊觉自己错得离谱。
这不是街头斗殴,不是警匪对峙,而是一场用人心和环境编织的猎杀。
他引以为傲的现代武器在雪崩的威胁下成了催命符,而自己这个身经百战的老警察。
此刻不过是雪地里一只被钉住的猎物,眼睁睁看着死亡以最缓慢、最屈辱的方式逼近。
陈局长的声音在风雪中发颤,带着破锣般的嘶哑。
他看着言不语黑袍翻飞的背影越走越远,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像踩在他的心脏上。
曾经运筹帷幄的威严碎成雪沫,此刻只剩下濒死之人的仓皇。
“言不语!你听我说——通缉令我能撤销,误判声明我马上发!你和你那个女人,想去哪就去哪,我保证不动你们一根汗毛!”
他猛地晃了晃被金针定住的身体,却只引来更深的麻木。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可比不过胸腔里翻涌的恐惧。
祁连山的夜风如鬼哭般穿过峡谷,他突然意识到这雪山有多空旷。
而他自己根本不可能等不到别人来救自己的那一刻。
“我能当你的保护伞!”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警帽歪斜地挂在头上,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沾满雪屑,“市局的关系、省厅的路子,我全给你打通!钱?你要多少我都能弄来!”
话音未落,一口寒气呛进喉咙,他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的白雾瞬间凝成冰晶。
曾经用“保护伞”这个词形容罪犯时,他眼里满是鄙夷,如今却用它来祈求活命,讽刺像冰锥扎进眼底。
两名特警僵直地站在两侧,眼球因震惊而微微凸起,却连眨眼都做不到。
他们看着平日不怒自威的局长,此刻像条被拎起的鱼,徒劳地甩动着尾巴,将所有尊严都踩进了雪地里。
而远处的言不语没有回头,飞舞的黑袍如同一个幽灵一般,在雪地里飞舞。
“我错了~言不语,我真的错了,放过我吧,求你了……”
陈局长的哭喊骤然撕破雪夜,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
那声“我错了”里裹着哭腔,尾音被山风扯得细碎,惊得远处的松枝抖落一团雪雾。
言不语的脚步顿在雪地里,靴底碾碎冰层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望着天穹,第四颗星正沿着银线缓缓归位,星芒穿透薄云,在他瞳孔里映出冷冽的光。
“你不是知错,”他头也未回,声音被风雪滤得冰冷。
“你只是怕了。怕体温流尽时睁着眼看自己变冰雕,怕这雪山把你连骨头都冻碎了,连句求饶都没人听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像是有人被狠狠扼住了喉咙。
积雪没到小腿,每一步都踩出深坑。
言不语不再理会身后的哀求,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决绝的旗。
而在这个时刻,雪线高处,一道黑影如壁虎般伏在雪坡棱线后。
刺骨寒风卷着雪沫拍打面罩,他哈出的白气在狙击枪冰冷的金属上凝成霜花,戴着手套的手指快速搓揉着冻僵的指节。
当十字准星在红外镜片中染上猩红,那团远去的黑袍身影瞬间被锁定——正是言不语。
“局长!局长!猎鹰已锁定目标!重复,目标已锁定!”
电流杂音撕裂对讲机的静默,从特警冻得发紫的肩章下传出。
陈局长浑身一震,僵住的眼球猛地向对讲机方向转动,瞳孔里骤然爆发出狂喜的光。
那抹在雪夜里渐行渐远的黑袍,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死神的剪影,而是即将被猎杀的猎物。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撞上瞄准镜中那个沉稳的黑点。
言不语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未曾回头。
对讲机就悬在身侧,按钮近在咫尺,他却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金针带来的麻木感正从四肢爬向心脏,冻僵的舌头抵着上颚,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雪粒落进他大张的嘴里,冰凉的绝望瞬间淹没狂喜。
远处的黑袍即将消失在雪坳转角,而瞄准镜后的红点依然稳稳地钉在对方后心。
他能想象猎鹰扣动扳机的刹那。
怨毒的血丝爬上眼白,陈局长死死盯着那团黑影,仿佛要用目光在对方身上灼出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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