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陈土微弱而沙哑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苏九儿心中刚刚升腾起的巨大喜悦。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抱着陈土的手臂僵硬无比,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空了力气,只剩下无尽的茫然和冰冷。
“土仔!我是婆婆啊!金花婆婆!你不认得我了?!”金花婆婆焦急地抓住陈土的手,那手依旧冰冷刺骨。
“老板!是我!老骆驼!李大魁!魁哥!你还记得吗?魁哥他…”老骆驼急切地比划着,提到李大魁时,声音又哽住了。
陈土的眼神依旧空洞而迷茫,如同蒙着一层浓雾。他微微转动眼珠,看了看金花婆婆满是皱纹的脸,又看了看老骆驼焦急的表情,最后视线再次落回苏九儿苍白美丽的脸上。他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但眼神中只有一片空白的困惑和深深的疲惫。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
“让开!医疗组!”青鸾冷静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提着银色医疗箱的特调局医疗人员迅速上前,动作专业地将苏九儿等人隔开。
“初步检测,生命体征平稳,但体温极低,身体机能处于深度休眠后的复苏期,极度虚弱。脑波活动异常…活跃区域稀少,存在大片低频沉寂区…符合严重脑损伤或精神受创导致的记忆缺失特征。”为首的医疗官一边用便携仪器扫描陈土,一边快速报告,“需要立刻进行升温和生命维持,并注射神经修复营养液和镇静剂,防止意识波动造成二次损伤。”
冰冷的液体通过静脉注射进入陈土的身体。他被小心地抬上担架,盖上保温毯,连接上生命监护仪器。他的眼睛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缓缓闭上,再次陷入了沉睡,只是那沉睡中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无边的迷雾中挣扎。
苏九儿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陈土被抬走,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指节发白。金花婆婆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老骆驼蹲在地上,抱着头,发出压抑的呜咽。李大魁牺牲的悲痛还未散去,陈土失忆的打击又接踵而至。
青鸾走到苏九儿面前,看着她失神的模样,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苏小姐,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陈土虽然苏醒,但状态极不稳定,失忆情况严重。他需要最专业的医疗监护和评估。特调局在附近有安全屋和医疗设施。我提议,立刻转移。冰封物…”她看向那块已经褪去幽蓝、变成普通透明冰块,但内部依旧封冻着妖瞳碎片的巨大玄冰,“以及那块碎片,也必须一同转移,由我们严密管控。”
苏九儿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不!陈土不能离开罗盘太远!我能感觉到,罗盘和他之间还有联系!罗盘在稳定他的精神!而且,他的失忆…也许和冰封有关,和那碎片有关!我们需要罗盘,也许能帮他找回记忆!”她紧紧抱着怀中的罗盘,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青鸾沉吟片刻。罗盘的神秘和重要性毋庸置疑,它和陈土的联系也已经被证实。强行分开,确实可能产生不可预知的后果。“罗盘可以作为特殊物品,暂时由你保管,但必须在我们的监控之下。至于找回记忆…”她顿了顿,“特调局有专业的心理分析师和精神力方面的专家,可以进行评估和尝试引导。但你们必须配合,并且接受转移。”
形势比人强。陈土需要治疗,冰封的碎片是巨大隐患,长生会的威胁并未解除(残余势力很可能在附近窥伺),特调局是目前唯一能提供庇护和安全保障的力量。苏九儿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陈土,又看了看金花婆婆和老骆驼,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我们跟你走。但请你们…一定要尽力救他。”
“职责所在。”青鸾点头,立刻下令,“清理现场,回收所有有价值样本(包括李大魁遗物和散落的邪修残骸),带上昏迷者和伤员,目标:三号安全屋!出发!”
几架运输直升机轰鸣着降落。陈土、娜依古丽、金花婆婆、老骆驼和苏九儿(带着罗盘)被安排在一架直升机上,由特调局队员严密“护送”。那块封着妖瞳碎片的巨大玄冰,则被特调局用特制的力场束缚装置和低温箱小心装载,由另一架直升机单独运输。青鸾亲自押送玄冰。
直升机升空,破碎的冰湖在下方迅速缩小,最终消失在连绵的冰峰之后。
机舱内,气氛压抑。苏九儿抱着罗盘,坐在陈土担架旁,看着他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心如刀绞。那个会吐槽、会犯怂、关键时刻却比谁都靠得住的陈土,真的…把他们所有人都忘了吗?
金花婆婆闭目养神,似乎在感应着什么。老骆驼则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
就在直升机飞离冰湖区域约半小时后,下方一处被冰雪覆盖的山坳里,几块“冰雪”突然动了动,掀开伪装布,露出了下面几个穿着白色伪装服的身影。其中一个,赫然是之前逃走的那个负责召唤的邪修。
他拿出一个造型诡异、如同黑色水晶骷髅的通讯器,低声汇报:
“目标已转移。冰封物被特调局带走。陈土…确认存活,但状态异常,疑似失忆。罗盘仍在苏九儿手中…是,属下明白,继续追踪,等待‘血引’指示…”
山坳重归寂静,只有寒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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